明明药膏微凉,可指尖却是那样滚烫。
苏绾缡如入冰窖,可又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
酥酥麻麻的痒意逐渐漫开,携着滚烫的灼意,引起心底深处的某种渴望。
想要他重一点,想要再疼一点……
“大人……”
苏绾缡开口,嗓音干涩得厉害。
恍若喉间滚出一般,瓮声瓮气的软糯。
她瞬间清醒,连忙闭上了嘴,耳尖迅速一红,她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萧执聿漆眸里燃起欲色,他垂眼看着她身上缓缓漾开的一层绯红。
不自觉滚了滚喉咙。
第一次,觉得“大人”这个称呼也不是那么刺耳了。
“怎么伤了?”
萧执聿开口,故意引导她说话。
他还想要听她的声音。
“我……狱中太过昏暗,撞上了。”
苏绾缡简单说了一句,显然不想提起。
究竟是太过昏暗,还是太过伤心。
是心不在焉,无暇顾及脚下的路吧。
像是被突然泼了一身冷水,萧执聿瞬间清明。
胸腔内开始生起浓浓的妒意,翻搅着充斥他的五脏六腑,疼得他几乎痉挛。
他讨厌苏绾缡受伤,更讨厌苏绾缡因为别人受伤!
萧执聿撤开了挡住苏绾缡眼睛的手,另一手替她拉拢好坠落的衣衫。
苏绾缡得见光明的一刹那,只见萧执聿已经站在了距离自己三尺之处。
他看着苏绾缡,脸色与平常一般无二,“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
他说罢,转身撩过帷幔往外走去。
苏绾缡知道萧执聿是又要睡在软榻上,赶忙跟了出去。
萧执聿瞧见软榻上属于苏绾缡的被衾,有一瞬间惊异。
他抬眼看向苏绾缡,眸色询问。
“你风寒还没有好。今夜,我睡软榻吧。”
苏绾缡关心道。
萧执聿眼里薄雾荡开,滑过缕缕喜色,知道关心他?
他偏开头,佯装无异,“不必。”
“可是清竹院本就是大人的,大人不居于卧榻,反倒叫我占着。我实在……”
“你我是夫妻。”
苏绾缡话还未说完,就被萧执聿打断。
他声音又变得冷硬,似有些生气。
话落,喉间的痒意涌上,他偏开头右手虚握成拳头咳嗦了几声。
苏绾缡立马上前为他抚背,帮他顺气。
“大人,你风寒好像又严重了些。”苏绾缡更加担忧了。
无论今日说什么,她都不会叫萧执聿睡在这窄窄的美人榻上。
萧执聿看她,他哪里是风寒严重了,分明是被她气的。
苏绾缡,你能不能看看我,能不能再靠近我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苏绾缡不知道萧执聿在想什么,只是回看着萧执聿一双比夜色还深的眼睛,想要继续劝说他。
“我去书房。”
终还是萧执聿败下阵来。
至少她担忧自己的身子,这是好的开头。
萧执聿劝说自己道。
转身离开。
今日虽已经出了日头,可是傍晚时分,温度还是降了下来。
如今已是更深夜重。
萧执聿才盥洗好,此刻再出去吹一阵风,岂不是叫风寒更加严重。
眼见萧执聿已经快要走出房门,苏绾缡张嘴,情急之下喊住了他。
“大人今夜不如和我先睡在一处!”
话一出口,不止萧执聿,就连苏绾缡自己也愣了愣。
她慌忙低下了头。
萧执聿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本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再看她紧咬着下唇的模样,眼神躲闪,便知,方才说话的就是她。
在萧执聿直白露骨的凝视中,苏绾缡偏开了头,掩住自己发红的脸颊。
她转身,抱起自己的被衾,迅速冲进了里间。
萧执聿笑着看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将方才手上抓起的外衫搭在了一旁的桁架上。
随着她的行迹入了里间。
新婚之夜挂上的红绡帐还没有褪下,轻纱薄缦,缓缓浮动,像是爱人之间的低喃。
萧执聿走近,撩开纱帐,苏绾缡已经裹进被衾里,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平素里明亮漂亮的双眸此刻却是紧紧闭着,一眼就能叫人瞧出是在装睡。
萧执聿嘴角勾了勾,明亮的烛火晃进他的眼睛。
他看着这一幕兀得心里生出满足感,盯着苏绾缡看了许久。
才熄灭了房内的烛光,掀开被角躺了进去。
苏绾缡从来没有与人同榻而眠过,尤其是与一个男人。
明明昨日一个人睡时是那么空荡,今日却觉得分外拥挤。
夜,静谧无声。
苏绾缡恍惚中又听见了那道沉稳有力的心跳,一阵一阵,蓬勃地震动。
她又开始辨不清那道心跳来自哪里,是不是自己的。
苏绾缡放缓了呼吸,害怕叫萧执聿发现自己的异常。
于是,呼吸一点点放低,肺部的空气又变得稀薄。
燥热开始蔓延,呼吸又开始不自禁粗重。
愈是压制,就愈是疯狂。
后背渐渐泌出一层薄汗,苏绾缡身子都僵硬的发麻。
黑夜里,耳力格外敏感。
她听见萧执聿平缓的呼吸,感受到身侧人传来的温度。
苏绾缡微微睁开眼,悄悄偏头望了望萧执聿,他似乎已经入眠。
帐子里面,温度一直在上身,方才那股燥热又迅速席卷了苏绾缡全身。
她索性假意翻身,借着这个空挡将双手从被衾里拿出,好让自己凉快一点。
可下一秒,萧执聿的大手伸来,在黑夜中稳稳抓住了苏绾缡的手。
苏绾缡心猛得跳了一拍,耳边传来萧执聿低缓的声音。
“小心着凉。”
声音里似乎裹着笑意。
萧执聿将苏绾缡的手放进被衾里,并替她捏好了被角。
苏绾缡脸又烫了起来,听话得陷进柔软的被窝里。
她想了想道,“明日我会让连枝为我收拾好一处院子。”
话落,空气中似乎又静默了下来。
久等不到萧执聿的回答,苏绾缡以为他睡着了。
正要闭上眼睛,耳边又传来了萧执聿简短的一声回复,“嗯。”
辨不清情绪。
苏绾缡没有多想,他同意,想来也是愿意的。
苏绾缡裹紧了紧身上的棉被,沉沉睡去。
第8章 竖日一早,苏绾缡醒来时,毫无意外的,萧执聿已经不在了房间。
苏绾缡已经习惯。
今日天光大好,仿若昨夜的狂风根本不存在一般。
阳光来得比昨日更加耀眼。
苏绾缡坐在廊下看书,日头透过枝干投射在书卷上,将字迹晃得斑驳。
她一袭水绿色长裙,将肌肤衬托得更加雪白,波光粼粼的缎面在阳光下似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整个人美好的似一副画卷一般,叫人不敢轻易打搅。
连枝静静站在苏绾缡身后,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突然,苏绾缡从手中的书卷上抬头,微微侧了侧身子,吩咐道,“连枝,昨日那身衣裙染上了血迹,你记得叫人分开浣洗。”
血渍融水,别叫到时候染上了其他衣物,叫浣衣的婢子增加了清洗难度。
话落,连枝身子一僵,方才还一脸痴迷地盯着苏绾缡背影的双眼忙不迭转了几个圈。
她呐呐点头,“是,夫人。”
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劲,苏绾缡转过身来,仔细瞧着连枝。
问道,“怎么了?”
连枝慌忙跪下,“回夫人的话,夫人昨日的衣物……”
连枝咬了咬唇,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大人叫奴婢烧了!”
今日连枝本是收拾着苏绾缡褪下的衣衫,准备交给下面的人送去浣洗。
可谁知,碰巧撞上萧执聿出门的步子。
冲撞了大人,连枝慌忙跪下。
若是平常,萧执聿根本不会将这些当回事,大步一跨,旁若无人地离开。
可是今日,萧执聿却站在原地一直没走,眼神似有实质一般落在连枝身上。
盯得连枝心惊胆战,一直在回想自己近日可是做错了事情。
外界都言,首辅大人光风霁月,温润雅致。
可是侍奉他的人,也知道,大人藏于骨子低下的冷漠疏离。
平素里不说话的模样,更是不怒自威。
连枝心跳达到了顶峰。
“拿去烧了。”
意外的,萧执聿只不痛不痒地撂下这句话,径直离开。
连枝困惑极了。
大人是叫他把夫人的衣服烧了吗?
连枝想不明白,可是大人的命令却是一定要遵守。
可没有想到,这么快,夫人就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