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喉咙也酸涩,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变成了文茗秋敛财的帮凶。
她缓了半天走下楼时,孩子们还围绕在她身边。
文青将他们牵进自己的房间,将自己放在柜子里的所有面包拿出来,掰成一块一块分到他们手里。
躲在孩子们最末端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孩,等其他孩子们都走光了之后才她才走到文青面前。
她看上去就六七岁,像是很久以前的文青。
文青轻轻将一块面包放在她的嘴巴喂她吃下去。
她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硕硕全部落下来。
女孩看见她流眼泪,惊慌地伸出自己的一只手贴在她的眼眶下。
孩子温热柔软的手掌帮她擦掉泪水。
“姐姐,你怎么哭了?”
她为什么哭了呢?
文青哽咽地从梦里挣扎着起来,起身时外面的微尘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像是被风吹过的树叶。
外面一片昏黄,文青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不想再这样了,事情本来就不应该这么发展的。
她从床上起身,手冷得发抖,慢慢走下来往门口走去。
房间外面静悄悄的,或许现在还是晚上,大家都在深眠,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她小心翼翼扭动文茗秋房门的把手,发现这次她房间的门没有锁,于是她又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推开。
在文青的心里,她的父亲或许就应该是王宁那样。
她没有父亲,也没有母爱。
她常常希望自己能像一个普通家庭一样和文茗秋生活。
哪怕没有父亲,只有文茗秋一个人就够了。
只要文茗秋爱她就够了。
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王宁死了,生命一去不复返,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软弱。
房间里,文茗秋安静地躺在床上裹在被褥中,正在熟睡。
文青轻轻地挪动自己的步子,一直直到走到柜子边。
她蹲下身拉开自己身下的抽屉,看见里面毫无防备摆放在其中的一把手枪。
枪是沉甸甸的,她拉开保险,握在手中,走向文茗秋。
她睡得那么安详,脸庞柔和地一如文青十四年前见她。
那张脸包含着文青所有的喜怒哀乐。仿佛她情绪的窗口从不是她自己,而是文茗秋。
她轻轻,又轻轻地张开嘴巴,颤抖地从自己嗓子里挤出两个陌生的音节。
妈妈。
她的声音实在太过于微弱,在睡梦中的人本该不应能听见。
但是就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一样。文茗秋的睫羽扇动,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前,只有文青那一张紧张到几乎惨白的脸,文青脸上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湿漉漉地贴在她的额头上。
望见文茗秋睁开眼睛之后,她将枪口抵着文茗秋的太阳穴。
文茗秋没有反抗,或许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或许她年纪太大了已经无法反抗,或许她正看见举起枪的文青时就已经释然……总之,她没有任何动作。
文青看见她嘴角勾了勾,张了张嘴企图要说什么。
她害怕自己听见,听见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办法下定决心去开枪。
她闭上眼睛,扣动了扳机。
子弹从枪膛里迸射而出,穿过文茗秋的头骨,终结了她的生命。
喷涌而出的血液从她的太阳穴中散开,像一束灿烂的红玫瑰。
文青瞳孔皱缩,看着文茗秋脸上的肌肉丧失控制,刚刚嘴角还挂着的微笑一点点落下来。
很轻的一下,没有痛苦的。
文青告诉自己。
比起打针将自己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没那么痛苦。
她那么想着,眼里的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夺眶而出,从她的眼尾,到脸颊,最后顺着脖颈流向四面八方。
她用冷得已经没有知觉的的手,再一次举起枪,对准自己的脑袋。
她很害怕,但是没办法。
她不是一个好孩子。
再一次扣动扳机之后,文青死死闭上眼睛。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手枪发出轻轻的哒声,为今天夜里的闹剧画上休止符。
枪里没有第二颗子弹……
枪响声没能逃过沈澜山的耳朵,甚至连曲澄和小黑都被惊醒。
两人在走廊上碰面,一齐往文茗秋的房间跑去。
沈澜山推开房门的时候,文青坐在床边,将那把仅有一颗子弹的手枪扔到地上,完全不在乎文茗秋身上的血将她抱在怀中,带着她一起慢慢晃动着身体,唱着文茗秋以前给她唱过的歌。
曲澄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因为周围嘈杂的声音而惊醒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挤在门口,挤在沈澜山和曲澄的身后。
沈澜山抓住慌张的曲澄的手,在门外已经拥簇了大部分的人之后,他用一如既往冷静毫无波澜的声音道。
“文茗秋暗自吞下了教会的一大笔钱。现在教会的蛀虫被解决了,文青理所应当是下一任教主。”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文青听见沈澜山的话,没有抬头。
她突然都明白了。
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文茗秋告诉她枪的位置是,枪里只有一颗子弹是,现在让沈澜山说出这句话也是。
文茗秋托举着她,要她走到教主的位置。
但是文青不想再多想了,她只是在思考刚刚文茗秋没说完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她抱着文茗秋,像很久以前文茗秋抱着她一样,慢慢将那首歌唱完。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第58章 第 58 章 g区的感染者已经……
g区的感染者已经多到泛滥。
陈折和许言继续前进, 一路上看见不少沿着河道爬行的人。
不,或许他们已经称不上是人。
他们没有意识,无法回应其他人的呼唤, 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进食。
陈折在g区陆陆续续待了一个多月。
他仅知道的事情是, 感染瘟疫后的症状是会不停地进食, 直至死亡。
“你的伤……”许言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 回头看着陈折。
现在还不知道瘟疫是以怎样的方式传播,万事都要小心。
陈折这次难得没怼他, 默默从自己包里找出来消毒水和绷带, 把自己的伤口包扎上。
不远处河道边,有个女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许言和陈折的方向, 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或许除了陈折和许言以外半天都不会有一个人经过。
许言老远就看见地上匍匐着的瘦削背影,他猜到陈折看到了估计又要有所作为。
在这种时候,这种得了瘟疫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可惜他压根劝不动陈折……
许言伸手一指其他方向, 告诉陈折往那边走。
陈折无视他的话,继续向前。
许言越这么说他就越觉得有猫腻, 偏要往许言不让他走的方向去。
往前走了两步,他也看见了地上那个女人。
女人向前伸着手,嘴里一直在微弱地呼唤什么。
许言眼见陈折就要跑过去,死死捉着陈折的手腕硬生生把他调转了个方向。
“你疯了吗?”
他觉得自己刚刚能让陈折把伤口包扎好, 就证明陈折其实也不想死。
他以为自己这次有希望能劝动陈折。
“她感染了, 你现在过去是想要送死吗?”
“过去又不一定就会被感染。”
陈折不爽地看着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他要是有许言一样的力气,现在肯定一巴掌把他掀翻。
陈折眼睛紧紧盯着他。
两人对视几秒,许言知道自己还是拗不过陈折,只好松手。
陈折走近了,听见女人喉咙里的声音一点点变清晰。
“杀了我吧……求求你, 杀了我吧……”
陈折脚步一顿。
许言又一次拉住陈折的衣服。
他潜意识里觉得陈折会去救她,以防陈折做出什么过激动作来,他已经提前拽住陈折。
然而陈折一言不发,打开自己怀里的背包,从包的最深处把那把枪拿出来,对准女人的头。
女人用自己仅剩的意识勾唇笑笑,扯出来一个极其疹人的微笑。
陈折手有些抖,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想要撇开视线。
许言没想到陈折这次会轻易放弃这条生命,他愣了下,随即接过了陈折手里的枪,替陈折开了这一枪。
女人身体抖动,颤抖着吐出两个字,然后失去了呼吸。
“谢……谢……”
许言手上带着开枪后的硝烟味。
他本应该早就习惯了这股味道,此时却觉得十分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