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美人是谁?她怎么不记得认识这么一个好看的小宫女了?
“你是?”谭妙花蹙起眉,有些不太确切地问。
可是她刚开口, 来人就突然扑在了她的身上, 也不嫌弃她身上脏,算着日子她被囚禁的日子里都没洗过澡呢。
那宫女死死搂住她, 身子颤抖, 谭妙花心中忽然一暖,没想到这宫里除了彩微和紫檀还有小宫女在乎她的。
“别哭……”她想安慰, 垂眼却发现这宫女胸前一片平荡, 还有那令人无法忽视的喉结……
谭妙花瞳孔骤然一震,“你是男的?”
她下意识地推开像鲶鱼一样贴在身上的女装变态, 可毫无知觉的双臂让她无法反抗。
不过好在, “小宫女”只是抱着她哭泣了一会儿,便松开了。
谭妙花被抱得险些窒息, 那“宫女”松开手,一张泪眼婆娑的脸蛋赫然放大在她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她还没死呢……不必如此悲伤啊。
“你是谁?”谭妙花问出心底的疑问。
“宫女”抽噎的声音顿住,紧接着更加委屈的口吻说,“女尊果然不爱我,这么快就把明涯给忘了。”
男子擦去脸上的脂粉,露出花猫一样的容颜。
原来是明涯,是百冥山狩猎时那个跟在她身边撒娇殷切讨好的小男妃。
谭妙花松了口气,好在不是谭妙允为了整她弄来的什么女装变态。
“抱歉,我被关了太久脑袋晕乎乎的……很多东西都记得不太清了。”
看她憔悴的容颜,明涯的眼又红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女尊您的脸是不是也是他们做的?”
“疼不疼啊……”明涯颤声地问。
谭妙花怔了一下,双目突然有些发酸,她摇了摇头,“不疼。”
这点痛算什么呢,比起玉霁和月鸣千身上的刀子,她这点痛还是很轻的。
明涯珉着唇,显然不信,“大公主果然骗人的……对外说您发了疯杀了皇后…后来史令部的人检查出来皇后的死有疑想见女尊,可大公主又对外说你突生了恶疾不能见人,如今整个朝堂都被她把持着。”
他朝谭妙花伸出了手,道,“今天我一定要带女尊出去,让所有人知道大公主对你做了什么。”
谭妙花少年伸来的手,珉着唇有些无奈地说,“你无法带走我。”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月涯颤抖着手指掀开谭妙花的袖子,赫然看见少女的手腕不再似昔日白皙,反而红肿不堪,内里的血管变成可怕的紫色,看着她垂落的手掌,月涯眼中的泪水又哗啦啦地落下。
他的视线移向少女垂停的双腿,哽咽道,“您不能动了……”
谭妙花点了点头,“你快回去吧,被发现了你也会遭罪的。”
“月涯不怕,就是死月涯也想救出女尊,这次能寻到女尊,还多亏了这几日大公主遭人突袭受伤……这又恰逢民间突生瘟疫,宫中用兵不足眼中钉少了,我才能找到机会进来。”
“民间瘟疫?”谭妙花瞳孔颤了一下。
“是啊,已经挺久了,死了挺多人。”
谭妙花垂下睫,“可现在出去肯定是逃不掉,就是出去了…我还会成为你的连累。”
“女尊别怕,月涯认识在民间认识一个神医听说会帮人重塑筋骨,只要能出现还是有希望的。”月涯眼中闪过希翼,试图劝说她。
心中的希望重新被点燃,谭妙花眼中的郁色退了些,双目闪烁过一丝光。
其实,她已经打算好和谭妙允玉石俱焚,早在穿过来的时候,为了预防发生突变的事情,她服用了一种焚药,当她的生命出现停歇或重伤时,体内的焚药就会发生作用……
她原是准备在某个午后里,燃了焚药将自己烧了的,她要谭妙允永远坐不上渴望的位置,就算坐上也名不顺言不正。
可月涯的突然出现给了她一丝希望。
或许,她还有机会。
“今天不行,我估计一会儿就有人来了,你先回去准备一些粮食,盘缠和马匹,等找到机会了我们一起出皇宫。”
月涯哽咽地点头,“女尊,月涯会救你的。”
*
又过了几日,幻凌再次提着一盒饭食过来,看见缩在墙角已经瘦了很多的谭妙花,青年提着饭盒的手指捏紧,他沉声走了进来。
谭妙花睁开了眼,看到幻凌眼下的乌青,她淡笑道,“看来你这几日睡得也不安稳了。”
幻凌拿出食物的动作僵硬住,他转身双目复杂地看向谭妙花,“大公主她变了。”
谭妙花的长眉微挑,看着幻凌结痂的唇角一动一合。
青年说大公主变得喜怒无常,因为瞎了右眼整日喜欢责罚下人。
“我感觉她就像变成了当初的你一样。”幻凌喃喃道。
这话说的谭妙花就不太高兴了,怎么好像她是所有坏东西的表述呢。
她拧眉,说,“你有没有想过,她不是变了,而是一直都是这样,她只是会掩藏本性,她藏了这么多年如今也是彻底释放。”
幻凌皱起眉,当即反驳,“不,大公主她是好的,曾经在我流落街头时…是她给我了银子和馒头,我还看见她在街上施舍穷人,她怎么会恶!”
施舍馒头?谭妙花突然想起,原身的谭妙花曾经曾经在一次出街时,第一次发了生平中唯一的善心,就是给一个长的好看的小叫花子馒头吃。
原来幻凌一直都以为把他从苦难中拯救的人是谭妙允呢。
这下好了,她会告诉他真相,还真是期待他知晓真相时的表情。
“你是不是还想说谭妙允还救过你一条命,在你被恶徒抓住即将买入青楼时,你拼命逃跑途中掉入了河水中,那时,身着白裙面遮纱帘的谭妙允再一次救了你,于是你春心萌动,努力学习才艺进宫,本想去服侍谭妙允,最后却被我截去了。”
谭妙花抬起光泽如琉璃眸子,凝望着他。
幻凌心中突然一慌,“你怎么知道?”
谭妙花冷笑一声,眸中带着讽刺,“你还真是眼瞎啊。”
“你………“幻凌被她这眼神刺得心中愈发慌乱,他很想离开,可一想到今天来的目的,他还是忍住了心中的不自在。
可谁曾想,谭妙花接下来突出的话让他的心脏彻底像被撕裂般疼痛,无尽的愧疚宛如潮水般席卷着他。
谭妙花以一种残忍的眼神说,“我曾经也喜欢穿白衣…可在旁人的风评中说我欺女霸男,说我恶贯满盈…哪里配得上这皎洁的白色,于是我就要做令人害怕的恶人,我开始穿红衣……可是有一天我突然想试试好看的白裙子,我不愿让别人发现,于是就偷偷穿上白裙出宫,我想试试救济穷人的感觉,想尝试做点好事。在游玩中我也同样救下那个脏兮兮的小男孩,那男孩缠着我不放非要问我的名字,我不想被别人知道我蠢笨地试图改变这样的自己,于是我告诉他……我叫谭妙允。”
幻凌的脚步有些不稳,他神色颤抖地看着少女那双坚毅顽强如深渊凝视的眼,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那个时候,那白衣女子眸中尽是骄傲,笑容盈盈地看向他。
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哪里会是风评恶毒的谭妙花。
“不…这不可能,怎么会是你……你一定是在骗我是不是!”幻凌激动地扯住她的肩膀,瞳孔撕裂。
“我且问你,大公主这般身子娇弱,她会武功吗?”
“不会…”幻凌颤声说。
“那不就是了,当年我可是以一打三救下你,你忘了吗?”
谭妙花忍不住内心吐槽,真是绣花枕头,又蠢又笨,非得她提醒才能明白。
幻凌再也无法带着最后一点反驳,他开始后退,不敢去看她,他蹲下了身,颤抖着双臂捂着自己的脑袋,声音发抖道,“不…我都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听着他哽咽难受的声音,和内心的自责,谭妙从始至终冷眼相对。
待到幻凌哭得声音干哑,他又像条狗一样跌跌撞撞地朝她爬过来,红着眼眶抱着她毫无知觉的双腿,一声一声说着抱歉。
看他哭得泪水差不多快干了,谭妙花才开口说出今天的目的。
“你想弥补吗?”
“想…我想………”幻凌抬起双目,激动哽咽地说。
谭妙花眼底始终冷漠如冰,哪怕幻凌哭地吐血,她心底也没有一丝起伏。
【现在想弥补,其实是晚了】系统替她说出了心中所想。
不过为了出去,她现在必须得让幻凌以为能得到原谅。
“起来,别跪着了。”
幻凌眼中闪过惊喜,颤抖着起身。
“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求你,就带我离开吗?”
“不需要求……我一定会救你。”幻凌握紧她冰凉的指尖,愧疚地说。
“可是我现在手脚都废了,你带上我一定很麻烦吧。”
“不麻烦的,我获得大公主准许近日为解决民间瘟疫可以出宫,我还有一种药可以让人断经脉之人恢复一日,届时你服下我就能带你离开,日后天涯海角…幻凌用一生来照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