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晨间运动的梁王,透着薄纱看清进屋的人,并未停止动作。
康乐端坐房中,背对着两人,啜了口茶,淡淡道,“皇弟若喜欢,可玩得久些,皇姐等的起。”
毕竟那姑娘稍后便要去阎王殿报道了,再难伺候他了。
“皇姐可真会扫兴!”
梁王冷哼,“本王可没被人观摩的癖好。”
话毕,大掌掐住女人的脖子,女人来不及惊叫便被他拧断脖子,丢出了床帐。
听着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康乐这才缓缓起身,“女人而已,皇弟将来想要多少,便能有多少。”
梁王穿好衣裳出来,闲闲在康乐对面坐下,“皇姐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大早上的不睡觉,跑本王这来胡言乱语。”
康乐看了眼天色。
的确是早上了。
一夜奔波未睡,身体满是疲惫。
她感叹一句,“到底是不年轻了,皇姐记得做女儿家时,彻夜不眠第二日也能精神奕奕。”
如今,她都要走向不惑之年了,再等下去,到了腿脚不便的年纪,再夺那位置,又有何意义。
梁王正在揣度康乐那莫名的感叹,便听得她道,“皇弟,我们合作吧。”
一刻钟后,康乐自后门离了春风楼,兜兜转转回到西城小宅。
随从问道,“主子,您当真要将皇位让给梁王?”
他刚在门外听得清楚,公主向梁王承诺,她来弑君,只求梁王登基后,给她一条生路,恢复公主之尊。
康乐笑,“垫脚石而已。”
若不如此,梁王怎肯卖力。
同道中人,她早就看出梁王有不臣之心,只不过,梁王有野心欠胆色。
而她以女子之身造反,总需得一个皇家男傀儡用来敷衍世人。
待事成,她自有法子除去梁王。
不过,行事之前,她得先安顿好一双儿女,“接触一下人贩子,设法让他们盯上公子小姐。”
“主子,您是要让公子小姐被拐卖?”
随从震惊,“这太冒险了。”
万一操作途中出了问题,那极可能丢命的。
康乐抿了抿唇,“富贵险中求,唯有真被拐卖,才不会惊动皇帝他们。
暗中护着的人便安排在城外吧,若在城内极有可能被皇帝察觉……”
事关一双儿女,康乐也不敢大意,仔细吩咐着。
与此同时,城外女奴所。
谢瑾瑶头破血流地躺在地上,贺铭在一旁冷冷看着,没有上前的意思。
知道谢瑾瑶并非忠勇侯的女儿,贺铭就想杀了谢瑾瑶。
可忠勇侯未下令,贺铭担心忠勇侯对谢瑾瑶还有怜悯之心。
毕竟,是当成眼珠子疼了十几年的。
故而他没出手,但他并非全然没有手段,他挑唆其他女奴针对谢瑾瑶。
谢瑾瑶在女奴所的日子,十分难熬,但她的跋扈长在了骨子里,并不是任人欺凌的,打架成了她家常便饭。
今日这伤便是其余女奴打的。
“求你,救我。”
谢瑾瑶很害怕,她感受生命随着额上的血在一点点流逝。
对死亡的恐惧,让她向贺铭求救。
虽她知道,贺铭不会救她,可她还是想试试。
如她所料,贺铭没动,他在等她死。
她和旁人打架死了,那就与他无关了,贺铭如此想。
可谢瑾瑶的生命比他想象的还要顽强。
他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到谢瑾瑶咽气。
女奴所常死人,闲时挖个坑埋了,忙时直接往深山一丢。
纵然谢瑾瑶死了,贺铭心底的恨意也未消散半分,他不愿埋她,希望她死无全尸。
将人丢进深山后,他回军营禀名忠勇侯。
忠勇侯对谢瑾瑶的死并未多言,只拍拍他的肩,“夏姑娘泉下有知,必不忍见你哀毁骨立,好好的,往后看。”
贺铭没去想未来,他再次回到深山,他想亲眼看着谢瑾瑶被野兽啃噬。
可尸体却不见了,只余地上血迹,贺铭在四处寻了寻,找到一些残骸,只当谢瑾瑶是被蚕食了。
却不知,他走后,谢瑾瑶便醒了过来。
她并未死。
贺铭等着她死的过程,她脑袋剧烈疼痛的同时,晕晕乎乎看到了许多不属于她,却又与她相关的记忆。
她看到了叶桢受猫刑后,被世人误会得了脏病,送离京城,再无翻身之地。
她看到哥哥好好的,母亲弟弟他们都好好的,祖母不曾回京,大魔头谢霆舟也不曾回京,父亲疼爱他们如初……
她看到了许多许多,与现实截然不同的场景,谢瑾瑶觉得那些应是她的前世,濒死那一刻,她决定了装死。
她在青州时,曾跟着人学过闭气泅水,加之她本就垂死,故而瞒过了贺铭。
在贺铭离开后,她便也踉踉跄跄跟着下山。
老天让她临死前看到前世记忆,便是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谢瑾瑶带着雄心壮志,拖着孱弱的身子下了山,躲进了附近一户农家。
借口被人谋害,她博得老妇人同情,在那家留了下来。
被赤脚大夫处理伤口时,谢瑾瑶拒绝用麻沸散,她害怕药物会让她忘记前世记忆。
那是她逆转人生的砝码。
她尤为记得清楚,眼下忠勇侯府的世子,并非真正的世子,而是失踪多年的昭临太子……
第214章 宛宛类卿
谢瑾瑶的死传到叶桢耳中时,她怔了怔,“当真死了?”
叶桢没想过留谢瑾瑶的命。
但见她在女奴所过的煎熬,又有贺铭盯着,叶桢便想让她受折磨而死,也挺好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传来死讯。
饮月点头,“侯爷那边传来的,当不会差。”
叶桢想了想,“去打听一下,具体怎么回事。”
谢瑾瑶于贺铭有杀妻之仇,贺铭不会给她放水,但谨慎使然,叶桢还是想确认下。
饮月为保险起见,亲自去见了贺铭,得知谢瑾瑶被野兽分食后,她叫了声好,便回去如实告知叶桢。
叶桢得知人的确死了,按下不提。
又问挽星,“康乐那边可有异常?”
挽星轻功好,擅跟踪,这些日都是她带人盯着康乐。
“今日带着两个孩子在街上逛了一天,不过这人约莫是从前奴仆成群惯了,往人堆里钻时,都不知道护着点自己的孩子。
幸得不是节日人多时,否则以她今日那照看孩子的粗心样,孩子十有八九要被人拐走。”
叶桢听出一丝不对劲,“先前她出门可有带孩子?”
挽星想了想,“不曾。”
“那就奇怪了。”
叶桢喃喃。
康乐被贬后,一直很低调,自己都不常出门,今日却带着两个孩子在街上一日。
她可是还存着野心的,子女就是她的传承,她必定十分重视。
“不好,她大概是想转移孩子。”
想篡位的人,怎么可能粗心,还专门往人多的地方去。
可她的两个孩子都到了知事的年纪,就算走丢也能问到回家的路,除非是被人带走。
能带走孩子,又能逼真不叫人怀疑的,叶桢眼眸沉了沉,“人贩子。”
谢霆舟故意做出皇帝去抓温大人的假象,康乐信以为真,决定破釜沉舟,为留后路,她想借人贩子之手送孩子出京。
想通关键后,叶桢同两个婢女一番吩咐……
叶家。
叶正卿穿上正四品官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他真的升官了,不是梦!
“就那么高兴?”
一道阴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叶正卿吓了一跳,转头看去,竟是李承海。
“大人,您怎么来了?”
他忙关了门,要是叫府上下人发现,传出去,他就毁了。
李承海径直走到他床边,坐下。
“叶大人升官,忙得很,没空见我,我便只能亲自上门送礼了。”
说罢,他将手里提着的东西,砸进叶正卿怀里。
叶正卿接住,赔笑,“丧事刚忙完,又换了职,的确有些忙,本打算今晚去见大人的,大人给我送的什么?”
李承海双手枕着头,往后一倒,“自己看。”
包裹被打开,十张千两银票,一盒子调养身子的丹药,一身雪纱衣。
雪纱衣透亮,什么都遮不住,叶正卿知道李承海上门的目的,有些为难,“大人,我晚上再穿……”
“此时此地穿,亦或者到院外穿,你选一个。”
李承海不耐打断他的话,他今日情绪很不好。
叶正卿很会看眼色,忙去关了窗,脱下官服,换上,遮遮掩掩往床边走。
李承海阴沉的脸色,这才缓和,一把扯了床帐,“如今这府上就你一个主子,你还怕什么,若有嘴碎的,杀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