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抛开上一辈恩怨和太子身份,竟看出一份真心。
莫非这皇家也有爱屋及乌?
但至少能确定,这些年害他的人,的确没有皇帝,太子眼底的疏离淡了些。
皇帝也很高兴,他觉得儿子对他没什么敌意,说不得就是已经查清当年真相,所以此时才现身的。
他的这个大儿,打小就比常人聪明的。
等人退下,他得好好问问。
不,不能他问,孩子不知真正身世,以为他是继父,对他有防备,得让皇后来。
他们母子也能趁机将误会说开。
这般想着,皇帝又笑着坐回上首,他笑得真心实意,却让一众臣子看迷糊了。
前些时日不是还要重立太子吗?
怎的对太子又这般亲昵,还说让太子帮忙分担?
不过迷糊片刻,他们心里便有了判断,皇帝想重立储君是真的,只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毕竟重新立储的前提是先废储,总不好直接给人废了,总得表面周旋暗地找由头。
否则,天下哪有那么傻的男人,放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不选,却选妻子前头的孩子?
心里有了主意,便各自盘算。
皇帝知晓他们德行,一番见礼和寒暄后,就将他们都挥散了,只余两位皇子。
宁王早就忍不住了,“你躲哪去了,还有你干嘛打我?”
他始终没忘半夜被太子摁在床上捶的场景,他立誓要打回来的。
但见太子眉目一沉,比皇帝还威严,他又有些怂了,“我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将我打成那样。”
云王也问,“皇兄这些年去了哪里,父皇母后一直在派人寻你。”
帝后亦看向他,他们都想知道。
太子微微一笑,“居无定所,只为求活。”
他神情平静,声音低醇温和,好似说的是不相干的事。
皇后眼底瞬间红了。
宁王讪讪,“你回家啊,回家不就安全了……”
害的母后日日记挂他。
“好了,不可对你兄长不敬。”
皇后言语略带威严。
为抓到幕后真凶,帝后没有告知两位皇子秋猎全部真相。
宁王这样说,皇后愈加愧疚长子,是孩子不想回家吗,是他有家不能回。
还不是因为有他们这样一对糊涂的父母。
担心宁王再说出什么刺痛长子的话,皇后忙出声阻止。
太子倒是依旧面目平和,看向两个弟弟,说回宁王最开始的问题,“你们当真不知为何挨打?”
宁王很认真摇头,又迟疑道,“是因为我跟踪谢霆舟,他让你打我们的?”
云王亦看向他,眼神求解惑。
太子看两人这样,便想到谢瑾瑶记录的内容。
宁王死,云王残,皇帝崩,江山旁落。
皇帝为何会出事,他不知道,但两位皇子落得那样一个下场,与他们平日不作为有关。
尤其宁王,脑子几乎就是摆设,压根不懂世间险恶,他们被帝后保护得太好了。
“本宫打你们,是因为你们身为皇子,享皇家尊荣,受百姓供奉,却没能担起该担的责任。”
揍宁王他们的真正原因,他自是不会说的。
宁王却道,“一山不容二虎,有父皇,有你就够了啊,我们也不会。”
这不是他们游手好闲的理由,但现在不是教训他们的时候,太子道,“你们先出去,我有事要同父皇母后说。”
“你怎么比以前还霸道了呢。”
宁王嘀咕,“一来就要和我抢母后。”
帝后都想知道太子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便开口将两小的赶了出去。
其实他们也已意识到,他们对两位皇子的教养出了问题,太子刚刚那话,叫他们有些尴尬。
屋里只剩三人后,太子再次跪下,直言道,“儿臣当年不曾弑君,是康乐派死士易容成儿臣,朝父皇射箭。”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这是康乐与前钦天监监正温成密谋的书信。”
是他从大长公主那里得来的证据。
皇帝接过那张纸,的确是康乐字迹。
从书信内容看,也如他们猜想的那般,温城故意将雾天呈报成晴天,好配合康乐利用大雾设局。
“好一个康乐,好一个温城。”
皇帝将信用力拍在桌上,随即想到什么,又缓和了神情,“是朕误会了你。”
害你这些年流落在外。
皇后则直接哭出了声,“对不起,死士扮作你的样子,朝你父皇下死手。
紧接着你又出现,手里还拿着弓箭,又那么巧地对着你父皇,母后吓坏了。
母后不是真的要伤你,母后担心你做出无可挽回之事,便想射掉你手中弓箭。
可我没想到自己射艺不精,竟射向了你的心口,是母后的错,都是母后的错。”
帝后没有怀疑,直接信了他的话,在太子预料之中,否则他也不会轻易现身。
“当时儿臣正在追猎物,没想渐渐起雾,搭弓是为防身。”
谁想,皇帝刚被刺杀,一群人正护着皇帝,他就举箭出现在众人面前。
的确叫人误会。
只能说,康乐当年谋划的确精准,还有个大长公主,太子又道,“并非母后技术不行,而是大长公主的人用内力催动了母后的箭。”
当时雾气缭绕,他们又都担心皇帝安危,因而无人发现。
“还有凤仪宫护卫头领亦是康乐的人,准确说是康乐安插在母后身边的人。
无论是护卫头领,还是康乐,他们当初救母后,都是为赢得母后信任刻意为之……”
第231章 谢霆舟牺牲
太子将康乐和大长公主的事,能说的都同帝后说了。
皇后眼泪婆娑,而皇帝脸上则是愤怒,还有隐隐心疼懊悔。
“能否让母后看看你的伤?”
皇后可怜巴巴请求。
皇帝得知了秋猎全部真相,想将空间留给他们母子,便出了屋。
没想,宁王云王还在院中等着。
看到皇帝出来,宁王不满道,“父皇,他将你也赶出了?越来越嚣张了,不行,父皇,你得威严来压压他。”
否则,太子以后看他不顺眼,就打他一顿怎么办。
随即,他又道,“父皇,这个会不会是假冒的啊?”
以前的太子最重规矩,又格外识趣,绝不会在父皇母后面前说他们,还越过父皇让他们出来。
皇帝自然也察觉太子变化,可经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不变呢?
他一巴掌拍宁王脑门,“你用点脑子行不行,谁敢冒充太子,你脑子不用,眼睛也是摆设吗,自己的兄长都不认识。”
“父皇!”
宁王撒娇中带着不可置信,“我才是您亲儿子。”
您怎能为了太子打我。
脑袋又挨了一巴掌,“你们都是您母后所生,便是亲兄弟,往后不许说这样的话,免得叫你母后伤心。”
也叫太子难过。
宁王缩到云王身后,“母后又不在,您装得这么像她也看不见。”
他这话叫皇帝意识到一个问题。
连宁王都觉得他对太子的关心,是装给皇后看的,那太子呢?
皇帝突然生出一丝冲动,或许该将太子的身世告知他,可这冲动也只片刻,他便否了。
且不说太子会不会相信,太子那样古板的性子,知道自己是私生子,定会看不起皇后,也会看不起自己的出身。
他不能让皇后在儿子面前失了威严。
可太子这次回来是有些变化的,皇帝想,再等等,再等等吧。
等他以后遇上心仪之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再将真相告诉他,他或许就能理解了。
“父皇,太子他回来会不会寻我们报仇?”
云王的话拉回了皇帝思绪。
皇帝摇头,“不会。”
若要对他们下手,太子早动手了。
“父皇这样笃定?”
皇帝道,“你兄长不是那样的人。”
云王没再问,但垂眸间眼底多了一抹晦暗。
皇帝看着两个儿子,“太子说得对,以前是朕过于宽纵你们,往后你们也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储君之位是他给长子的补偿,长子的确有这个能力。
担心底下两个生出野心,届时兄弟为了皇位自相残杀,他便也没有刻意要求他们上进。
可眼下看来,老二老三也得历练,将来才好辅佐太子,至少不要给太子拖后腿。
就像这次宁王入了礼部,梁王利用他和叶正卿往皇庄运送火药,宁王是一点没察觉。
若非谢霆舟提醒,他对梁王和康乐有了防备,搞不好这次他们家得团灭。
想到谢霆舟,皇帝便想到刚刚在水里对他的试探,将两儿子打发后,他让陈伴君去召谢霆舟。
问了一些只有他们君臣才知的话,谢霆舟与平日无异,皇帝道,“你与太子素来要好,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