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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那之后他除了她,仍没有临幸其他人。
  庆昭帝以为那时候自己只要好好养大曜哥儿,平衡好后宅女眷之间的关系。
  他便可以走一条不同的路。
  毕竟史上又不是没有少妾少子的皇子登上那个位置,别人可以他也可以。
  可惜啊。
  世事万般不由人。
  储君这位置就是个活靶子。
  太子非但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权势滔天,反倒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不复之地。
  他没能护住曜哥儿,没能护住母后。
  也险些没护住他的女眷。
  所以后来。
  他放弃了那些空中楼阁般的原则,成了和史上多数太子别无二致的储君。
  为了所谓的大局,哪怕明知郑氏是什么样的人,他也还是让其成了皇后。
  放任后宫妃嫔相斗。
  要说唯一的特例,那便只有宋氏。
  庆昭帝后知后觉他临幸她时不必用药,不曾犯病,不曾感到厌恶排斥。
  究其原因。
  按莫院判生前所说,他的病乃心病。
  属心理疾病引起生理病症,只要心理上并不反感排斥,便不会引发犯病。
  庆昭帝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对宋氏不反感,总之她在他这儿成了唯一的特例。
  因此他宠她,渐渐似乎宠她成了习惯。
  得知郑氏与曜哥儿的死有关,他与她同样恼怒,因而他成了她报仇的刃。
  郑氏死后,她顺理成章成了他的皇后。
  他们朝夕相处夜夜缠绵。
  朝堂局势稳定,他没什么掣肘了。
  她恰好也无外戚干政之私。
  他便自然而然与她如寻常夫妻那般,只她一个,他们做了二十年的夫妻。
  情分自是深的。
  至于情爱,她对他没有。
  他对她,庆昭帝自认也没有。
  他只是会在同她相处时感到惬意,会在看到她笑时不自觉跟着笑。
  会想日日与她行亲密事。
  会因她的某个言行举止而身心愉悦,会想将所有好物赠予她,会想让她欢喜。
  庆昭帝想,自己大抵是宠惯她了。
  习惯了她。
  所以才会有诸如此类的想法。
  才会在得知她身患不治之症时大发雷霆,会为了她的病整宿地睡不着。
  也因此,他此刻才会为她的离世而落泪。
  “皇后。”
  庆昭帝收紧双臂,侧首蹭槛儿的发顶,蹭她消瘦的脸颊,低声喊了她一声。
  又唤:“槛儿,宋槛儿。”
  第175章 庆昭帝驾崩,太子识情爱:只是想亲她……
  年逾七十自愿留宫的海顺哽咽出了声,贴身伺候槛儿的人也隐隐低泣。
  庆昭帝抱着人,置若罔闻。
  不知不觉天亮了。
  所有妃嫔和皇子公主们齐聚在坤和宫外。
  帝后的一双儿女太子骆晞,昭宁公主骆瑭半夜收到消息过来,也是跪哭至今。
  女官为槛儿沐浴敛服。
  庆昭帝亦换上一身玄色龙袍。
  他好几身这样的龙袍。
  槛儿也喜欢看他这么穿,昨晚临睡沐浴换寝衣前她还赞他俊来着。
  平日里分明那般端庄矜持,昨晚倒是“豪放”了一回,也是最后一回。
  庆昭帝的头发全白了,仅一夜之间。
  见女官要将槛儿盖上,他皱眉上前将那布给扔了,又坐回床榻上抱着人。
  雕塑似的坐了一天。
  坤和宫外跪着的一众人纷纷哭劝陛下节哀,海顺垂着泪搬出皇后娘娘来劝慰。
  良久。
  庆昭帝终于动了。
  他抚了抚怀中人舒展的眉眼,嗓音嘶哑:“罢了,这四十年,辛苦你了。”
  “今后不必伴君如伴虎,不必再小心伺候我,你该是欢喜的,你欢喜就好。”
  “你欢喜……”
  话音未落,庆昭帝的嘴角溢出血丝。
  人猝不及防地倒下去。
  现场乱作一团。
  宋皇后薨逝,谥号孝显懿皇后。
  神主牌供奉入皇室太庙。
  皇帝缀朝二十七日。
  全国举哀四十九日,期间禁嫁娶、宴乐、屠宰、佛寺道观暂停鸣钟。
  官员军民着素服。
  众皇子公主不论嫡庶,皆服丧三年。
  二十七日后,庆昭帝龙体抱恙。
  太子骆晞于一月后继任新帝。
  称顺平帝。
  庆昭帝奉太上皇。
  本年延用庆昭年号,新年号次年启用。
  顺平元年二月二十日,太上皇病愈。
  二十七日。
  太上皇携数名锦衣卫微服离宫,云游大江南北,逢道观必进香礼拜。
  五年后,太上皇回宫。
  新帝无后,太上皇重开坤和宫。
  点香灯,诵生天经九十九日。
  九十九日后,太上皇一病不起。
  顺平七年四月十六日。
  太上皇驾崩于西苑万寿宫。
  享年七十。
  临终前顺平帝与昭宁长公主在前侍疾。
  昭宁长公主哭道:“父皇为母后诵经近百日,必定能与母后再修来世缘。”
  骆峋拍了拍女儿的手,闭上眼。
  他从未求过与她有来世。
  他只求她与曜哥儿能再续母子缘,求他们母子二人不再骨肉分离。
  另有一想法,颇为荒诞。
  他想,若是其母子能重回过往便好了。
  年轻时的他若是能改改性子,能替他弥补他们一二,能让她不再那般苦楚便好了。
  她当初怀胎十月,他不曾关怀体贴,她彼时那般胆怯,该是有多怕。
  若是、若是……
  罢,过于荒谬。
  想也是枉然,骆峋看看眼前的孩子们。
  笑笑,万般心绪随身故化作一抹余念。
  人之至死。
  往事不知多少。
  不识情爱,不得见尔。
  .
  骆峋醒了。
  和之前梦见他幸槛儿那次一样,帐子里静得厉害,唯有他的喘息声。
  和他自己能听到的心跳声。
  眼很酸涩,有温凉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下来,心口发紧闷痛,似钝刀剜肉。
  等眼睛适应了帐中昏暗朦胧的光线,骆峋摸了摸眼角,再抬手一看。
  指腹上水渍濡湿。
  有一小滴顺着指节流至掌心。
  骆峋怔忪了片刻。
  遂抬起手臂挡住眼睛。
  他这会儿平躺着,左胳膊被身边人枕着,腰被她搂着,腿被她的腿压着。
  寝裤不知何时被她蹭得快到膝上,能感受到她小腿上细腻的皮肤。
  她倒是不觉他腿糙。
  骆峋记得,自己是从去年端午那晚开始在她这边留宿的,当晚她便是如此。
  彼时他只当她睡着了不知事,故而显露了骨子里大胆的本性。
  后来在她身上印证了些许姜氏所言,骆峋便想,她待他时而自然流露出的亲近或真是来源于她曾经的习惯。
  但那时仅是猜想,没有实感。
  而此刻,他似乎终于笃定了。
  她对他的某些行径,对他自然而然的亲近,皆源于旧习,源于对他的熟悉。
  梦没有规律可循。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尽然。
  他连着两回梦到她的“上辈子”,俨然已经超出了常理和巧合的范畴。
  不对,不止两回。
  去年四月幸她之前,他连着三晚做了艳梦。
  梦里的她便正如现实中他幸她时那般妩媚勾人,缠得他几度溃不成军。
  为何会在临幸她前,做那般的梦?
  骆峋曾以为是谁使了手段控制了他,为此让人将自身和宫内外查了个遍。
  所幸没有中招。
  而后来幸了她,他也没再做那样的艳梦。
  那时骆峋找不出做梦的原因,就暂时将其搁置了,如今他却是知其根源了。
  因为庆昭帝的所求成真了。
  那三晚的梦,是为了让他对她上心,为了他能弥补经受了太多苦楚的槛儿。
  骆峋有个猜测。
  若他与槛儿那晚处得并不愉快,或许那样的梦他会一直做下去。
  直到他幸了她。
  如果他幸了她却不待她好,兴许还会有其他梦等着他,直到他待她好。
  前世今生夙愿成真,确实很荒诞。
  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一切又似乎说得通。
  心口残留着几分窒息感,那种失去了重要之人的茫然无措,心如刀绞之感。
  往事不知多少。
  不识情爱……
  “情爱……”
  骆峋低喃。
  仍用手臂挡着眼,另一只手托着身旁之人的肩颈往自己这边揽了揽。
  槛儿若有所觉。
  咕哝了一声“殿下”顺势贴紧他。
  半晌。
  骆峋探探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