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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倦意紧闭着双眼,明月湖在他的手中也变成了一道柔软、灵活的水流。
  每一次挥动都迎合着潮声的起伏。
  在月色下,在海面上,游鱼尽情地追逐着鲸群。
  水浪连成一线,海面节节攀升,一时间将天幕都遮盖住了。
  没有人发现,明月的光辉在这一刻变得尤为耀眼。
  光华璀璨,熠熠生辉。
  “去!”
  随着少年的一声轻喝,明月湖带着汹涌的浪潮再次朝着血俑袭去。
  一次不行,就两次。
  薄倦意不信,那怪物还能一直重新爬起来!
  而这一次,明月湖刺向的位置是血俑的心脏。
  血俑胸前洞开的伤口才刚刚好,又紧接着被明月湖捅了个对穿。
  它倒是想阻拦,可尾巴还没碰到长剑就被剑气一寸寸将骨肉削下。
  海水无法阻挡,浪涛之势不可逆。
  明月湖有着薄云烨和薄倦意两个人的剑意,后者稚嫩,却有前者的指引。
  就像是薄倦意初学剑时,薄云烨亲手将他练会每一个剑招。
  而在如今,薄云烨的剑意依旧宛如最沉稳挺拔的高山,无声无息地护持在薄倦意的身后。
  雪白的剑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铮——!
  剑身轻鸣,剑穗微微晃动。
  “呵呵!!!”
  血俑嘴里发出嘶哑的喊声,在它的心脏处,一柄莹莹的长剑穿透了过去。
  水浪凝结成冰。
  血俑的肢体和头颅都被一整个冰冻住了,原地瞬间多了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它这下是彻底死得不能再死了,身体被完全冻住,连再次复活的可能也被断绝了。
  薄倦意拔出剑,没了支撑,冰雕轰然向后倒下。
  “唔……!”
  脱战之后,薄倦意才感觉到身上的情况有些不妙。
  他掌心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血。
  为了催动明月湖,少年将手掌割得血肉模糊。
  刚刚还不觉得,现在一松懈下来,那被刻意忽略的晕眩感瞬间涌了上来。
  以及之前被压制的蛇毒也在蠢蠢欲动,随时都有侵入心肺的可能。
  ——得赶紧先离开这里!
  薄倦意紧紧蹙着眉心,他连掉在地上的大氅也没捡,拿起明月湖就脚步匆匆地想要回到城隍庙内。
  而一直潜藏蛰伏在暗处的妖物也终于找到了机会。
  薄倦意一直专注着跟那只血俑缠斗,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察觉,还有另一只血俑早就悄悄地躲在暗处盯了他们半天。
  这第二只血俑显然要比上一只更有智慧。
  它懂得运用战术,知道先让同类去吸引薄倦意的注意,等到对方死后,少年放松了警惕之时,它再从躲藏的树丛中飞身掠下。
  它知道少年那柄剑很厉害。
  所以血俑瞄准的正是薄倦意的双手。
  腥臭的气味伴随着呼啸的风声落下,等薄倦意意识到危险时,血俑的利爪已经扎进了他的手臂。
  与此同时,刚刚赶到和忽然出现在天幕中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手。
  霜白的剑气和黑色的刀光一同绞碎了这只偷袭的血俑。
  情况转变的太快也太突然。
  薄倦意还没反应过来这第二只血俑就已经死了。
  他愣了愣,随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少年惊喜地喊道:“老祖?!”
  第38章 随我回去医治
  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豁口,就像是骤然被人撕裂了一块。
  一道白色的身影显现在树林的上空。
  他的到来,带着极为霜冷的寒意,甫一现身,周遭的空气仿佛都瞬间凝结了一样。
  天地一寂,万物无声。
  鸟吟、虫鸣乃至于叶落的簌簌声都消失了,整片树林在这一刻静得出奇。
  月色的清辉恰好落在了白衣人的眼底,照出了那漆黑的瞳孔中无边的冷寂,无波无澜,好似一块不会融化的坚冰。
  薄倦意的冷,更多的是体现在外表上,少年就像是一捧雪,虽然看着清冷疏离,实则却很柔软,只要稍稍靠近就能这捧雪捂化成水。
  而白衣人的冷则如同那封存于极寒之地的冰山,凝聚着万年的孤寂和寒冷,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畏惧。
  畏惧那冰山之深不可测,畏惧那冰山之锋利刺骨。
  当他的目光落下时,隐藏在阴影中的来者也忍不住呼吸一顿。
  那眼神平静漠然,不带有任何的一丝情绪,然而被他盯住的一瞬间,来者还是有一种血液被冻结的寒意。
  仿佛内心那掩藏最深最隐秘的思绪也被对方看透了一样。
  但白衣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他的眼中倒映出了少年的身影,眸色依旧冷冽,却在沉寂的冷意之外多了一抹微不可查的余温。
  “月伴儿。”
  白衣人缓缓开口,嗓音透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淡漠。
  薄倦意却并不惧怕男人的话语中的冰冷,他眨了下眼,白皙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惊讶的喜色。
  “老祖!”
  他这下可以确认真的是老祖来了。
  薄云烨微微颔首,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到薄倦意手臂上的伤口和那双明显照不出他身影的眼睛时,他眸色顿了顿,眼底的那点温情瞬间犹如潮水般散去。
  “月伴儿,告诉老祖,是谁让你受伤的。”
  薄倦意不知道他此时的模样是有多么狼狈。
  一番和血俑打斗下来,秦悬渊为他绑的发带已经松了,银发全都倾泻下来披散在肩上,为本就在生病中显得苍白的面容增添了一份孱弱的破碎感。
  没了大氅的遮盖,少年的身姿也在一袭白衣的衬映下看着愈发清瘦,好似一尊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他虚弱地用剑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无力垂在身侧的手臂还在不断往下滴着鲜血,血珠蜿蜒过腕间,满目艳丽的红与那凝白的肌肤对比异常刺眼。
  此情此景如何让薄云烨不感到愤怒?
  他精心养育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只是出去一趟就成了如今的这幅模样。
  以薄云烨的实力,自然不会看不出薄倦意身上中的是赤磷蛇毒。
  蛇妖性/淫,最好年轻貌美的少年少女,而薄倦意的容貌又恰好会吸引到这些卑劣肮脏的东西。
  薄倦意没察觉到老祖已经生气了,面对薄云烨的问话,他下意识挺直脊背乖乖地回道:“遇到了一个蛇妖,没打死让他跑了,后面中了埋伏,不小心沾染到了有蛇毒的天心草。”
  说完,怕薄云烨想要替他报仇,薄倦意又补了一句:“那蛇妖已经被我杀死了。”
  就是尸体没有带走,他嫌柳玉茗会脏了他的储物袋。
  薄云烨也不会去追究这些,他从半空中走下,径直来到薄倦意的面前。
  执剑的双手握住了薄倦意的手臂,冰冷的指尖轻轻一抹,少年手上的伤口瞬间恢复如初。
  至于体内的蛇毒……
  薄云烨的双目沉沉,语气不容置喙地替薄倦意做下了决定:“随我回去医治。”
  ——现在就回去?
  薄倦意愣了一下,他想到还没回来的秦悬渊,又想到自己还欠着对方的报酬没有付……
  破天荒的,他没有立刻同意老祖的话,而是朝薄云烨问道:“能不能再等一下?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在这里等他回来的。”
  薄云烨没有问那人是谁,他只是垂下眉眼,声音沉冷:“蛇毒已经在你的体内蔓延至深,若不及时治疗,你的经脉恐会有损。”
  而经脉一旦损伤,再想修复起来极为困难,其中还免不了要吃上一番苦头。
  薄倦意也知道老祖是好意,“可是……”
  他的脸上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是他让秦悬渊出去的,总不能他这里先失了约,让对方回来找不着他平白担心。
  薄倦意不想走,薄云烨也有千百种方法可以带他离开。
  但薄云烨却不想看见月伴儿会为此而难过伤心。
  他沉着双眸思索了片刻,挑选了个折中的方式:“我让剑傀留下,由他代你转告。”
  说着,薄云烨抛出一枚木雕,木雕在落地后迅速化为了人形。
  佩戴着面具,身覆凌霄花图案的剑傀身形高大,即便是弯下腰也需要少年抬头才能看得见他。
  而薄倦意只是隐约感觉到面前似乎又多了一道身影。
  他知道那是剑傀。
  少年抿了抿唇,他向薄云烨求助道:“老祖,我需要五万灵石。”
  薄倦意跟秦悬渊说好雇佣对方一天给一万灵石,从秘境到出来不过才两天的时间,多出来的那三万灵石除去杂七杂八的费用,更多的是他对于秦悬渊的补偿。
  无论是一声不吭就走也好,还是让剑傀代为转告也好,都是他没能如约等候对方。
  甚至相处一天了,薄倦意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