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珠一转, 又数了下人数, 很快明白是缺了人。
但熙攘人群中确实没有宋近歌和临春的身影。她们俩都长得高, 按理来说是不会被人头挡住的。
难道是……
郑晓云装作不经意地往后看。视线转了几圈, 终于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衣服穿得一丝不苟,风格上有些像临春。
“阿姨, 你能不能往前捎捎?前面都可以插两个人了。”
后面有人推搡她, 郑晓云只好往前走了几步,再回头时,已经找不到那个背影。
郑晓云默不作声,收回目光又低着头了。
沈从同时收回在人群中逡巡的视线, 展开手里的指南看了眼。
隔离栏设得太长,天气又热, 哪怕景区贴心地放了十几个大风扇循环吹都没什么作用, 欢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盯着前面的人头开始走神。
滑滑板的小孩又将滑板掏出来, 一屁股坐在上面欣赏一众五花八门的裤子, 还手痒地又摸又拽。结果没拽多久, 就被前面的游客拉起来交流了下自由搏击。
小孩哭得很惨, 其他游客看得很高兴, 还有的把地上花花绿绿的滑板一踢, 捡起来收进自己囊中。
“哔——”
一声哨声响起,周围巡逻的保安注意到动静,小跑着挤进人群,棍子杵在两人中间,按住小孩被揪得青红的脸。
周围立马响起“嘘”声,颇为无味地移开视线。
“你个狗屎撞我干嘛!”
“撞的就是你,你个烂狗屎看个沟子的热闹,前面那么大个位置看不到啊!”
“你个死人骂谁狗屎!”
“砰”地一声,沈从感觉有什么东西撞过来,但前面有人旁边又是沈遂,他不好移动,只能尽量侧身躲避。
下一秒,一个浑身散发着热气的大汉擦着沈从的背,一下跌倒在人群里。
“哎呦喂,这哪掉下来的东西,有没有人管管啊,老娘真是……”
大汉摔倒时手下意识就要扶,结果东西没抓好,抓到了前面女人的包。女人当时正好拉开包准备拿东西补妆,这一撞,东西全都稀里哗啦掉了出来,一根没盖好的口红正好给大汉脸上画了一笔。
女人哪里能忍,当即就是一脚踹上去,高跟鞋跟直直插进大汉喉咙,给人刺激地不住干呕。
穿着工装裤的推人者哼哼笑了一阵,出言讽刺:“烂狗屎,就你还敢跟我打,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长一身烂肉就敢出来招摇,你……”
工装裤还没说完,女人抬起头,一根中指狠狠竖起:“老娘还忘了你个狗日的。”
说着女人就气势汹汹走向他。伸着脑袋看热闹的看客们赶紧贴紧隔离栏给女人腾位置,生怕殃及池鱼。
“你想干什么?大庭广众你、啊!”
女人一脚踩在工装裤脚上,手直接往他下三路一掐,工装裤就瞬间没了声音:“你他娘的你个死人有没有素质,这么多人都敢闹事,以为所有人都是泥捏的吗?”女人手下更加用力,“你给老娘跪下道歉!”
工装裤的脸已经憋成猪肝紫。他还挺有骨气,都这样了也没喊一声。但跪得很利索,头点如捣蒜。
女人手一松,工装裤就跟烂泥一样滑到地上,没跪住,直接躺到地板上了。
女人不依不饶:“老娘让你跪下,你竟然敢躺,想死吗!”女人狰狞着一张脸,抬腿又要踢,却被同行的人拦住。
“算了算了,都给你捡回来了,没丢没坏,先上山啊,别被这种人耽误时间,晚上你不是还要去做妆造,晚了赶不上了。”
“对啊,得饶人处且饶人。”一边倚着隔离栏的渔夫帽男人附和道,“他们两个是有问题,但是你也不该这么狠啊,弄死了多划不来。”
“走吧走吧。”
女人黑着脸竖了个中指,勉强被同行的人拉回去了。
然而渔夫帽却像打开了话匣,拉着身边的人开始唠:“还得是现在啊,以前哪有穿高跟鞋爬山的,大波浪小短裙,半山腰摔了就好玩了。”
女人不能忍:“老娘爱穿什么就穿什么,你管得到我!”
“我管不到你,你又管得到我说什么?自在我懂不懂,我有自由发表言论的权利,你干涉我就是你的不对了。”
“死人!”女人凶狠地磨着牙,“老娘把你头掰掉也是自在我!”
战争一触即发,打得非常激烈。女人的战斗力很强,一双高跟鞋走遍天下都不怕。
“都住手!都让开!”
保安终于扒开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快速上前把两人分开。
“公共场合大吵大闹,都带走!”
保安一副雷公脸太有威慑力,其他人看天看地,开始事不关己佯装轻松地吹起口哨来。
保安把四个人都带走了,但队伍并没宽松起来,一如既往的挤。
没过多久,景区广播响起:“银山文旅提醒您,人多生躁,请尽量克制,一起维护银山和谐。”
广播循环了好几遍,直到一群身着黑衣的工人扛着隔离栏到另一块空地,景区广播才换了话:“为便利广大游客朋友,现增设入口检票,请游客朋友稍等几分钟,听从保安指挥分列排队。”
三遍之后,广播声停,十几个保安拿着大喇叭开始分队伍。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这一队,过来到最左边那个栏杆。”
“你们跟着去第二个。你第……都慢点,跑什么跑!”
“你们去……”
队伍刚好从黎桐那里断开,程槐和陶施遥被分流到隔壁,郑晓云和贺鸣璋被赶到了新增的隔离栏,沈从、沈遂和江砚秋在他们右边一个。
这下真被完全打散了。
江砚秋看沈从一眼:“满意了?”
回应他的是脑后传来的痛感。
江砚秋回头一看,一个还咬着奶嘴的婴儿正揪着他扎在脑后的小啾啾。
“哎呀,抱歉抱歉。”婴儿妈妈拍掉自家孩子的手,讪讪一笑。
江砚秋回以一个笑容,眉眼锐利,唇角勾起的幅度仿佛带刺,表面温和实则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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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哥,你们在哪,我们已经准备爬山了,就不等你们了啊。”
沈从刚检完票过了闸机,手机就响起消息提示音。
是叙舟,他们比较快,一路上就没闲着,疯狂艾特人,每个都问了一遍。
江砚秋看了眼指示牌,回得很快:“我们在线路3,你们呢?”
黎桐:“我们在4,已经走了几百米了,还没发生什么事。”
江砚秋快走几步到沈从旁边:“你的指南借我拍一下?”
沈从拿给他。
江砚秋又看向沈遂。
沈遂并没拿乔,把指南扔到江砚秋手上。
群里很快出现几张照片。
江砚秋:指南都发给你们了,认真看,实在分辨不了就问我,小心一点。
黎桐:好的,江哥。
叙舟:111。
陶施遥:那个……我们遇到了点状况,想求助一下。
黎桐:你们在线路几?
陶施遥:2,保安把我和程槐赶到2了,烦死了。
程槐:我们遇到了两个工作人员,分不清怎么办?刚才我和陶甩开他们了,但是现在又被缠上了。
黎桐:工作人员不是都穿浅蓝色马甲,这条三版都是一样的吧?
程槐:但是
黎桐:程槐?
叙舟:程程?没事吧?回个话。
郑晓云:你们在哪?@程槐@陶施遥,我们也在2线,说不定能帮上忙。
黎桐:程槐?回话啊。
消息戛然而止,程槐和陶施遥都没再回应。
叙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不会出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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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面前两个喋喋不休的人,程槐真的很无语。
他跟陶施遥就跟水逆一样,在旅舍遇到怪物就算了,在这也能第一个被找上,点背的让人绝望。
刚检完票还没走几步,程槐就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那人满脸皱纹,头发苍白,俨然一副慈祥老爷爷的样子,说的话却让程槐心累。
老爷爷把手里的手串往前一递:“小伙,给女朋友买一个手串啊,我们这个手串是……”
没耐心等他说完,程槐和陶施遥分别从他的两边离开。
然而老爷爷锲而不舍毅力十足,硬生生跟在他们身后念。
“小伙,买条手链啊,我们这个手链纯手工的,五块一条,我不坑你们的哇。”
“小伙,你闻闻这个香味,我敢说在银山卖东西的人这么多,就没有比我手串做得更好的。”
“小伙……”
陶施遥简直怕了:“怎么办,规则好多,我忘记指南上怎么说的了。”
有些东西,原本记得好好的,但是一到真要用的时候就大脑一片空白了。
“我也忘了,早知道该让他们提前发到群里,我问……”程槐刚拿起手机,群里就多出了几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