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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书屋 > 都市言情 > 夺缘 > 第27章
  见贺云津又将事情往神仙灵异上面引,秦维勉已经见怪不怪,不仅不气,反而笑了:
  “道长的经历颇有些传奇。如此说来,这云大夫竟登仙了?”
  谢质听他这称呼,偷眼去看秦维勉,心想自己这回大意了,只好装作无事发生,接过话说道:
  “道长,咳,可是在云大夫死后得到的药方?”
  贺云津装作没注意到谢质的改口,只是颇为怨念地瞥了秦维勉一眼。此人当初曾用千万般语气唤过他的名字,如今却一次也不肯叫。
  “正是。”
  谢质说道:
  “云大夫的事迹我也听闻过一些。都说他精通医道,又救死扶伤。按理说此等人物原也当得起羽化登仙,只可惜——”
  贺云津问道:
  “可惜什么?”
  “可惜他沦入贼寇,反叛朝廷,十恶不赦。”
  贺云津并不客气:
  “希文这‘贼’指的是——?”
  “当然是那无味山的白巾贼,贺翊之流。”
  果然说的是我。
  贺云津早知道自己遗臭万年,但听人这样说云舸,他不能接受。
  “我早先在北地,所听故事怕比二殿下和希文多些。二位可知这云大夫原是医药世家之后,早先在朔州也称得上是名门望族,只因家道中败才流落市井,又被那无味山的道士掳进山中,原也是迫不得已啊。”
  秦维勉道:
  “若果真如此,倒也令人同情。但他屈身事贼,终是气节有亏。”
  贺云津心头一梗。
  “……云大夫上山之时,无味山还只是整日里修道练功,反叛等事已是后话了,恐云大夫当时也难预料吧。”
  秦维勉又说:
  “话虽如此,但他与山中众人朝夕相处,难道看不出那些人的品性德行?我听闻贺翊残忍暴虐,反复无常,这怕不是一夕之转变吧。”
  贺云津还未想出该怎么反驳才令人信服,又不让他二人觉得自己为贼人说话,正在吞声之时,谢质又说道:
  “不错,那贺翊嗜杀成性,致使朔州多年战乱不息。他且又贪婪无度,纵使白巾贼烧杀抢掠,残害百姓”
  秦维勉又道:
  “还听说那贺翊乖张暴戾,无味山自己的徒众都对他极为畏惧,整日震悚。”
  “当初他师父去世之时,他就是凭着武力震慑山众,逼死师叔、杀死师弟,自己当上了山主。”
  “这么说来,像云大夫一般被掳到山中的还不知多少。”
  “正是呢。听我曾祖父说,贺翊此人不守教法,淫乱成性,奸污妇女,不知其数——”
  贺云津打断了他俩:
  “这淫乱成性是从何说起?!”
  见秦维勉一脸疑惑,贺云津忙缓和了语气解释道:
  “在下在北地也听了不少贺翊的暴行,只是这淫乱一条闻所未闻。不仅如此,倒风闻他待人情深义重呢。哦,想来云大夫也是被他这副姿态所迷惑吧。”
  秦维勉颔首。
  谢质跟着点头。
  贺云津感到自己后背又被啄了一下,透着一股看笑话的愉悦。
  “方才二殿下说有人献书来,或是云大夫的手笔?”
  “不错。”
  秦维勉命人撤下残羹,将贺云津和谢质请到书房于坐榻上坐了,指着那小几上一卷书道:
  “这便是了。”
  贺云津急着想看那究竟是不是云舸的遗作,见状便伸手去取。伸到半空,这才想起自己又失礼了。
  他这手收也不是,只好悬置半空,问道:
  “可否让我一观?”
  “道长请便。”
  贺云津看书时秦维勉便着意去看他,只觉得这人并非无礼,倒更像是守错了礼,并不将他当作皇子,而当成了多年老友一般。
  回想贺云津多次助他,那感觉更是全都说得通了。
  此时贺云津手捧书卷,还未翻开,眼中已带上急切之色,满是期待又满是小心。
  待他将书对着窗色读了,那眼中的期待竟又黯淡了。
  “此非云大夫手笔。”
  谢质问道:
  “何以见得?”
  “此书语言简练平直,无有余辞。然云大夫之书申发详尽,首尾相衔,辞完气足——”
  “不错!”谢质眼光一亮,“我也有此感!然而此中医术,倒也有些见地。”
  这也是贺云津感到疑惑的地方。
  “既然如此,不如存疑吧。”
  秦维勉命人将书撤下,请贺云津用茶。
  方才贺云津就闻到了那清香之气,此时送入口中,只觉甘美异常。
  见他面露微讶,谢质脸上浮起一丝自得,给他介绍:
  “此是蒙顶黄芽。此茶新冽甘甜,最能养清。只是甚是难得,不是有钱便能买到的。”
  秦维勉笑道:“还要多谢希文赠茶,这好东西可是宫中也不够的。”
  贺云津又品了一口,只觉清新尾韵绕舌不散,确实是云舸会喜欢的东西。
  从前云舸最爱那雨前龙井。朔州本非产茶之处,好茶更是难得。早先贺云津有了这茶都留着待客,直到发现云舸爱喝,每年收了上来不论多少便全留下给云舸。
  他本当这是小事一桩,不想几年后云舸知道了竟然十分动容。那时朔州太平,无味山中水秀月明,他二人只是闲坐烹茶,便是无边的好时光了。
  秦维勉见贺云津出神,感到颇为不解。方才还好好的,一口茶下去贺云津眼睛都亮了,怎么转眼之间又黯然伤神了呢。
  这神情,倒好像又想起他那位老友了。
  秦维勉想着,有机会定要好好打听一番,这必是个高山流水的故事。
  贺云津看向秦维勉,见他如今姿容华贵,想到皇家之内山珍海味、珠宝琛赆是受用不完的,再不会为他的偏心而动容了。
  何况秦维勉身边还有谢质这样的世家子弟,吃穿用度不输宫廷,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什么珍馐弄不来呢。
  秦维勉见他望向自己,眼神中竟是明晃晃的不甘,一时大为奇怪。
  谢质也觉得奇怪:这二人眉来眼去的,是做什么呢?
  “对了,道长献上云大夫遗作,我十分欢喜,不知道长想要什么赏物?”
  贺云津回过神来,笑道:
  “让二殿下见笑了。在下……是来求官的。”
  谢质会心一笑,心想这道长图穷匕见,果然还是个俗物。他看向秦维勉,寻求对方的认可,不料秦维勉并未看向他,也没有露出笑意。
  “道长想要什么官?”
  “不拘什么职位,只求做了殿下的属官,今后日日请安问候,算得上名正言顺就是。”
  “我又无开府之权,何来属官?”
  贺云津先看看谢质,才看向秦维勉:
  “殿下何必如此?开府治事,为期不远了。”
  见他挑明,秦维勉面色一时凝肃起来。他那些不可外传的谋算贺云津自然洞悉,但他早已打定主意不告诉谢质,以免事败牵连。
  秦维勉脸色如此迟疑为难,谢质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又要瞒着他了。
  为什么他的二殿下同这野道人倾盖如故,反倒跟他生疑了?
  偏贺云津又说道:
  “二殿下,可否单独详谈?”
  秦维勉看了谢质一眼,这回谢质没有多问,默然拱手离去了。秦维勉看着谢质背影道:
  “道长想说什么便快说吧。”
  “二殿下好偏心呐。”
  “此话怎讲?”秦维勉这才看了贺云津一眼。
  “殿下有如此谋划,却不让身旁亲近之人知晓,难道不是保护之意。”
  秦维勉被人道破心事,心中不悦。然而又想到他之所以看重贺云津原是因为他能够体察自己最幽微的心事,因此纵然不快也只是投去怨念一瞥罢了。
  谢质并未走远,就在房前踱步,缓缓抬起头来,不知那檐角有什么好看。秦维勉看他的侧影,竟有一丝罕有的寂寥。
  贺云津轻声劝道:
  “殿下自然用心至诚,然而在此世间,最为珍贵的情分还是共进同退。”
  秦维勉也曾想到,自己这样遮掩,谢质难保不会心寒。谢家尽是太子的同盟,谢质的姐姐又是太子之妃。他从不疑心谢质,但如此下去,谁又知人心生出什么变故。
  谢质是他最知心的人,秦维勉还想功成身退跟他一起作画临帖,可不想把人弄丢了。
  见秦维勉露出迟疑之色,显然也犹豫起来,贺云津这个说客反而黯然了。
  仅此一事,便知谢质在秦维勉心中的分量了。
  “道长,”秦维勉忽而转过头来看着贺云津,“……道长为何如此劝我?”
  贺云津没想到他心思转得如此之快,不禁哑然失笑,抱拳答道:
  “自是有些私心。”
  第27章 我给情敌来助攻
  “怎么讲?”
  “殿下如今势单力薄,正应该招贤纳士。希文这样的学识和家世殊为难得,殿下怎能弃之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