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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书屋 > 都市言情 > 夺缘 > 第69章
  贺云津见秦维勉脸上还挂着泪痕,此刻又这样悔恨不已,心中只觉得异常甜蜜。他趁势说道:
  “殿下不要自责,我岂会埋怨殿下?我知道殿下必有谋算,既然叫我坚守,必有、必有用处,我听命便是。贺云津此身此命,皆为殿下所有,殿下就是叫我赴死,我又岂会退避?”
  贺云津的声音又虚又轻,简直像是一阵夹着低诉的风。秦维勉听得心中难过,偏贺云津又道:
  “就是当时退了军,李先善一计不成,必然还有后手。他的计谋那么早就定下了,怎么会善罢甘休?如今军士们无恙,殿下又得了傧州,就是我受了些皮外伤又算什么呢?”
  贺云津反倒来安慰他,秦维勉更觉窝心,一时间是话也说不出来了。这人从前总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举重若轻真像个世外高人,如今重伤之时如此恳切大度,也是真见了性情了。
  “二殿下可到过关外没有?这次我远出关外,那里的风土气候已与中原大不相同,倒让我想起朔州来了。”
  贺云津明明气虚,却仍旧说个不停。
  “朔州的风,硬,入冬了便割在脸上生疼。倒是夏天不似中原酷热,早晚凉风一吹,十分爽快。”
  秦维勉知道,病中思乡,岂是为了那几阵风。
  他怕贺云津苦思伤了身体,便撑着笑,故作埋怨道:
  “这是什么要紧话,偏偏这时候说?还不好好休息。”
  “分别日久,如今好不容易重逢,我只想多看看殿下……”
  贺云津笑中带着赧然,秦维勉更觉心酸。这话说得失了分寸,若搁在从前,秦维勉定要拿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挡开,再起身离去,可今日他却狠不下心如此。
  贺云津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不去,秦维勉想起自己方才落过泪,恐怕被贺云津看去,更不敢同那炽烈的目光对视,竟不自觉低了头,眼神只落在贺云津握着自己的手上。
  “关外我还不曾去过,朔州那么远的地方更是早就失陷了。倒是平时读到前朝的诗作,领略过北方那马毛带雪、滴水成冰的苦寒。”
  “等我们打过去,我带殿下在朔州逛逛,虽是塞外之地,也有些好风光呢。”
  贺云津仍旧贪看不住,边看边笑。秦维勉被他盯得没办法,更怕累着他,坐了一会儿便温声细语说道:
  “济之快歇息吧,外面还有许多事情,我也该去料理。明天我再来看你。”
  这回秦维勉先拍了拍贺云津的手背,将他的手拿开,塞到被子底下,又将被子拉好,这才起身。
  “快睡吧。”
  与此同时,关内李先善的旧部也在商议。
  “燕王连李将军都说杀就杀,谁知哪天轮到咱们!”
  “是啊是啊!”
  “二皇子,一个黄口小儿,文弱书生,贱妇之子,无德之人!他凭什么统率我等?这次杀了李将军,李家岂肯善罢甘休?更别说太子殿下自会从中联络——”
  “我也如此看,这二殿下马上就得灰溜溜回去!”
  “我们如今若不起事,日后太子殿下必会怪罪我等!你也是知道太子行事的,定会以为我们立场不定,首鼠两端!依我看,不如趁机发难,先控制了相洲关出入,同时发信急报朝廷,就说二殿下临阵杀将,导致军心不稳,行将哗变,我等再……”
  “嗯嗯,此事正应乘乱,我们分头去办!”
  贺云津刚要闭眼,古雨接着就来了。
  “你忙什么了,怎么刚来?”
  “我在这等半天了,不敢现身打扰你。不让你把惨卖完,待会儿你箭伤都好了吧?”
  古雨说着,就在榻上同贺云津对面坐下。
  “我说你这计使得真好啊,那云四一边哭一边给你报仇,真是太感人了,啧啧。”
  贺云津无奈道:
  “回去帮我好好喂养小九,多亏了它。”
  “小九在呢。”
  古雨说着,小九已经现身,蹭地跳上床榻,一边往贺云津身上蹭,一边嘤嘤地叫。
  这兽灵跟主人声息相通,小九这么焦躁难受,必是贺云津真不好过。
  “我说你还真受伤了啊?”
  第72章 哗变
  “你看我身上像不像假的?那时去找你,就是想请你帮帮忙,没寻到你,正好二殿下到了,没想到那李先善竟还敢放箭。”
  听了贺云津的话,古雨埋怨道:“我来又有什么用!现在上神查得紧,还敢在人间施法?当心给抓住,”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短笛来,“以后不许去扑我的画眉!有事找我,就吹这个笛子。”
  “我不会吹笛。”
  “……这是法器!又不用你吹响!你已经是神仙了!心思活络点行不行?”
  古雨拿着笛子在贺云津肩上敲了两下,这才丢给贺云津。
  那小九直拿圆滚滚的头去拱主人,贺云津一边安抚它一边温温柔柔地笑,将它身上的毛捋顺,又去掂那毛茸茸的尾巴玩。
  “这次多亏你啦。”
  古雨嗤笑道:
  “怎么现在又爱不释手了?当初你还嫌弃人家。”
  小九闻言惊讶地抬起头,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贺云津。
  “别瞎说!我什么时候嫌弃小九了?”贺云津大掌抚过小九的脊背,低头碰了碰小九的鼻子,却给自己疼得抽气。
  “原来少了半颗元丹这么脆吗?”古雨咕哝着,“真有这么疼?”
  “没少元丹的时候一样疼啊!你难道就没受过伤?”
  “当然没有!”古雨对贺云津的问题感到十分惊讶,“堂堂一个上仙,什么法术不能护身?谁跟你似的,放着天上清闲日子不过,下凡来自讨苦吃。”
  “你刚刚去哪了?怎么小九都找不到你。”
  “不过随处闲逛,不小心走进无何有之乡了,”古雨眼神闪烁,一闪身走了,话才刚刚落到地上,“我先回去啦!”
  贺云津摇头笑笑,便把小九藏进被子里,一起入眠。
  秦维勉离去后也没闲着,立刻命人封锁出入要道,控制驿马、信鸽,防守粮仓、府库,不许任何人无令轻动。
  他命人将当初看守山戎俘虏的军士带来,他要亲自审问,不料却听说那军士已经被李先善以看守不力为名处死了。
  秦维勉正在思索该如何找出私放俘虏的人,却忽听外面一阵骚乱,他出帐一看,赵与中正来报告:
  “二殿下!李先善旧部哗变!”
  秦维勉之前已经将赵与中的人手布置在了中军,令毛圣隶率领所部控制外围,如今哗变的人兵分两路,一路向里一路向外,他面前的便是郑赛、周照的人马,是来逼他交出兵符的。
  “二殿下!我等并非哗变!实因李将军死因不明,来讨个公道罢了!二殿下您贵为皇子,又有天子所授旨意,但李将军镇守边关多年、劳苦功高!又是朝廷三品大将!您也无权就地处死!如今众军士心有不安,我等因此前来询问,还望二殿下给个答复,以服军心!”
  赵与中的人自然没有郑赛、周照的多,如今他们是被围困在中军帐外了。秦维勉心想,贺云津建议他将骁烈营放在身旁,果然有理,他当时觉得骁烈营已经十分疲惫,主帅重伤又士气低迷,因此不忍再用,此时便十分被动了。
  李先善的罪行,他如今只有粮官一个证人,说出去必会遭人诟病。谢质那头正忙着,还不知何时能够过来。
  秦维勉朗声道:
  “郑赛!你手持兵刃,率军包围中军,还说不是叛乱?!李先善不听我令,构陷忠良,你想跟他落得一个下场不成!”
  正在紧急之时,祖典带着骁烈营过来了。秦维勉看得出来,他们一个个满脸疲态,已是在竭力支撑了。
  郑赛、周照自然也看得出,因此更加有恃无恐。郑赛原本是这相洲关的二把手,在李先善身旁多年不得进身,如今正想趁此机会夺过兵权,向太子示好。只是他虽立于首位,凡事却让周照出头。
  “二殿下!我等别无他意!您下令封锁出入往来,大家心中十分惊疑,就请放开道路,令大家照常与家中通信!”
  听周照这样说,秦维勉心中反倒稍安,这说明叛军还未夺过关防,毛圣隶那里仍未失手。
  至于能坚持多久……
  秦维勉铠甲之下已经渗出了密密的汗水。如今他的人手已经全部调来,只有一个贺云津重伤,也指望不上。真动起手来,他没什么胜算。
  郑赛又道:
  “二殿下!我不愿令官军自相残杀,请你率自己人马退到关外,待朝廷旨意下来,再行分辨!”
  赵与中在秦维勉身边,轻声询问:
  “二殿下?”
  他不能走。如今后退,便是满盘皆输。
  “周照!你的为人我向来有所耳闻,早听说你有些本事,又是开国功臣之后,如何今日竟然从贼?郑赛煽动哗变,意图夺权,你又想干什么?!你若是为人胁迫,我可以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