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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书屋 > 都市言情 > 夺缘 > 第91章
  “哦?殿下唤我何事?”
  “小的不知,只说令您速去别馆。”
  贺云津有些奇怪,他自然知道秦维勉早等着好好沐浴一番,因此去别馆自然是去热泉洗浴了,叫他干嘛呢?
  若说有军务,那么刺史府也不过一街之隔,回来处理岂不方便?
  带着这样的疑问,贺云津速速穿过刺史府,过了后街,来到了别馆。
  “贺将军终于来了,殿下等您多时了,您快到春熙堂去吧。”
  侍奉之人引着贺云津往里走。贺云津打眼一看,此处别馆虽然不大,但雕梁画栋甚是繁复,各样陈设一应俱全,看来文俭经营此处也花了不少心思。
  别馆的正堂便是春熙堂,但并非如寻常院落一般转过影壁即到,反而在路上设置了一条回廊,曲曲折折,走得人心急。
  那处所明明就在眼前,可营建园林之人却非要人耐住性子转过几个拐角。这回廊之畔还种满了花草,使得春熙堂掩映在树影之中,竟然也在这城中营造出了一种探寻桃源的乐趣。
  走近一些,春熙堂才露出全貌,贺云津一望,便见窗户上蒙了一层雾气,缭绕着自琐窗缓缓逸出。
  贺云津向那引路的侍者确认:
  “殿下可是在其中沐浴?”
  “正是。”
  贺云津又望向春熙堂,他隐约有了猜测,却不知该不该期待。
  侍者只将贺云津引到了离春熙堂还有数十步的地方。
  “贺将军请吧。”
  那侍者说完便退下了,贺云津早已发现那春熙堂附近既没有侍卫也没有下人,让人很难相信其中是当今的燕王。
  这故弄玄虚的路径,这颜色鲜明的楼阁,这北地罕见的花草,无一不显示出一种超出凡世的高贵和神秘,这样的地方,自然该有成群的侍女和下人恭立,该有严密的把守和隔绝。
  纵使秦维勉一向不摆架子,这样的安排都未免太奇怪了。
  贺云津到了春熙堂门口,试探着停下了脚步,等待着是否有人前来接住。他俯身行礼,半响,无人答复。
  贺云津又往里走。
  堂内的装潢自然也不会让人一览无余,迎接贺云津的先是一层层飘拂的轻罗绣帷,绛色的帘帐随着暖风起伏,轻如羽毛。
  贺云津定了定神,掀开帷幔,眼前赫然出现一座木雕的屏风,贺云津不知那是什么木质,但认出那是一副周穆王见西王母的图画,从雕刻的缝隙中,湿热的雾气丝丝渗出。
  至此,贺云津已经听到了温温吞吞的水声,闻到了热泉湿暖的气息,这气息中还夹杂着隐隐花瓣的清馨。
  “殿下?”
  “济之来了?”秦维勉的语气中带着从慵懒中苏醒的期待,“来。”
  往里稍一走,贺云津便低下了头。因为他已走到屏风的一侧,那里又是一座侧放的屏风,上面挂着秦维勉的披风,戎服,中衣,和腰带。
  他的余光正好可以瞥见堂内正中的情形。那里砌了一座浴池,仿照天然的石潭,做成错落有致的轮廓,池沿嵌着大小不一的白玉石。
  就在这浴池的一个起伏之处靠着一个人,身形隐没在缭绕的雾气之中。
  “殿下找我……有事?”
  “进来说。”
  贺云津抬头稍看了一眼,只见秦维勉侧对着他,平静的水面上蒸起雾气。
  他稍微往里挪了几步。
  贺云津仍是垂首敛眸,秦维勉看了他一眼,问道:
  “济之方才做什么去了?”
  “去看看府库和粮草。”
  “前些日子不是看过了?”
  “那时只是看了外面的,不知里面如何,今夜又仔细拨开核对了。”
  “如何?”
  “武器精良,粮草足备。”
  “没有一点家底,想来文俭也不敢造反。”
  “……嗯。”
  贺云津莫名语塞,只觉得口干舌燥,心思也不大灵活,秦维勉不提问,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秦维勉又看了他一眼。
  浴池之畔雾气蒸腾,贺云津又不敢直视,看不清秦维勉的表情。
  只是那目光投在他身上,沉甸甸的。
  “济之怎么不过来?”
  贺云津又往里走了几步,见得秦维勉仅只肩膀露出水面,湿发随意一挽,碎发就贴在光洁的脖颈上。
  “你就这么进来?”
  秦维勉的话里带上了笑意,贺云津舌头打结,半天才问道:
  “殿下……什么意思?”
  “汤池之所,你说该怎么进来?”
  “末将是粗野之人,不知宫廷礼仪。”
  秦维勉嗤笑一声:“不知礼,还不知常理吗?”
  “还请殿下明示。”
  “不脱衣服——如何沐浴?”
  现在他知道那天司缘仙子为何执着地追着他谆谆告诫了,原来人家在天上比他这个局内人看得还明白。他要帮助秦维勉实现今生的抱负,还要助他成仙,不能因一响贪欢毁了一切。
  浴池之中的身体他既熟悉又陌生。熟悉到即使是水面之下的部分他也仿佛可以看见,陌生到与之肌肤相亲的触感已经令他不敢相信曾经拥有过了。
  “末将……怎敢与殿下共浴?”
  “你不洗干净,怎么侍候本王?”
  贺云津心上如同挨了一锤,纵然早有预感,也不曾想过会是这般滋味。欣喜和无奈自不必说,不知为何,他竟感到一种局促。
  秦维勉从水里拿出手来,揉揉自己的肩颈,动作舒展而自在。反倒是贺云津,明明穿戴整齐站在岸上,却不知进退,也不知该如何答对。
  那是他曾经拥抱过无数次的人,熟悉到对方一伸手他就知道该怎么办,可是如今他却连目光也不敢探过去。
  贺云津打定主意不说话,等着秦维勉说下去,今日秦维勉显见着心情好,甚至难得有种优哉游哉的余裕,仿佛是在故意逗他。
  果然,秦维勉又道:
  “济之既然有那个野望,总该自己学些规矩,此处没有宫廷教仪,济之自己领悟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别说他原就愿意,就是换了不情愿的人来,也没有敢抗拒的。贺云津只觉心中一团乱麻,不知道今天该如何收场,明日才好相见。
  贺云津脱下鞋袜,赤脚走到了秦维勉身边。
  如果他早点靠近,就会发现秦维勉并非如他想的一般好整以暇,相反,那份明面上的自如之下,也藏着紧张和小心。
  贺云津的赤足在白玉石的岸边踏出沉重的闷响,一步步地逼近。秦维勉不敢看他,生怕露出破绽。
  即使有他那太子大哥的熏陶,秦维勉也从不豢养男宠。更何况贺云津与那些身量纤纤、只会曲意逢迎的优宠之人自是不同,那样的人秦维勉还能将其当成一个盛纳欲求的器物,可贺云津同他只肖一对视,便仿佛能看进彼此的心底。
  贺云津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秦维勉还是没敢看他。那人一身严整的戎服,却独独光着两只脚,俯身在浴池里洗净了手。
  贺云津一言不发,秦维勉更不知道那人是什么反应。他原以为贺云津会感到狂喜,却没料到他竟是如此小心谨慎。秦维勉的胸膛早已鼓荡起来,简直要将水波都推开了。
  贺云津洗完手,站了起来。秦维勉的心脏跳得愈发剧烈,却听得贺云津走到了他的背后,掀起衣袍,在池边跽坐下来,而后将带着湿意的手按在了他的肩头。
  第100章 给你机会了
  贺云津的手落在秦维勉肩头,被习惯引导着捏抓起来。秦维勉的肩膀在他手下滚动、收缩、舒张,每一步的反应都印证着他的预期,庖丁解牛般的得心应手,确认着他的回忆。
  秦维勉发出舒服的喟叹声。
  贺云津的手即使在这热泉之中也不显得凉,反而温和有力,由重到轻地揉搓开他肩颈处淤塞的酸胀。秦维勉知道贺云津跽坐在岸上,俯着身才能碰到他,但光是感受到自己肩上的耐心与稳健,秦维勉也知道身后之人绝没有半分低微和不愿。
  相反,贺云津的手法太娴熟、太老练了,每一下都能精准地化解他身上的痛点,仿佛做过无数次一样。
  贺云津的呼吸就在他的头顶,以致于秦维勉神游天外地想,此人的目光这时候会在哪呢。
  秦维勉不惯于裸裎示人,这蒸腾的雾气不知能掩去水下的几成。但他向来是个果决的人,何况已经到了这一步,自然没有中途放弃的道理。
  几次,秦维勉以为贺云津死了,当时切肤的感受他仍旧回忆得起来。战场之上死生只在一瞬之间,有时也必得有些抓紧机会的迫切心情,才能免于遗憾。
  浴池中的水温温吞吞地涌动着,一层层地漫上白玉的岸边,贺云津的衣摆早已沾湿,袖子也在秦维勉的身上染了水汽。
  另一边,穆天子乘着六马的车舆,在昆仑之下拜见西王母,天池之上,仙人的衣带随风飘举,手可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