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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书屋 > 都市言情 > 夺缘 > 第119章
  谢质先跟贺云津见过。
  “济之。”
  贺云津笑得勉强。他知道要不是这些日子谢质不在周围,他的进度绝没有这么快。如今秦维勉又跟他闹别扭,再看谢质定然格外顺眼,何况是久别重逢呢。
  秦维勉仍将骁烈营交给贺云津指挥,祖典下马同他相见一毕,贺云津便领他带军队到早就准备好的营地去。
  见到贺云津,骁烈营各级士官都十分高兴,贺云津同他们好好叙了一番旧情。范得生见了老相识们也十分开心,几下里说不完的话。
  贺云津将他们安顿好,晚上秦维勉要设宴接风,他便先回刺史府去了。
  那边秦维勉跟谢质自然也有无数话要说,两人坐在炕上,身子几乎要凑在一起。贺云津很久没见秦维勉这么高兴了,只是见他进来,秦维勉脸色却闪烁了一瞬。
  谢质反倒十分热情,起身去拉着贺云津进来。
  “这么些日子不见,济之是又立了大功了!我听殿下说了你背着殿下出城逃命的事,真是唬得我心惊肉跳!先是听说文俭反了,还到处扬言说殿下已经遇害,吓得我是几天都没合眼。还好很快就收到了殿下的来信,要不然是吓也吓死我了!”
  秦维勉道:
  “当时还以为不过是代父皇到横州看看,几日便回,谁成想竟遇上这么大的事!几番死里逃生,是弄得我也疲了。”
  “可不是呢,好在平定了叛乱,殿下如今在横州也是立住了脚,”谢质说着又转向贺云津,“济之的将运呢,也不知算好还是不好,总是遇见许多惊险,又总能逢凶化吉、建立功勋。我看许多老将这一辈子也未见得有济之这么多遭际,殿下你说呢?”
  话到这里,不容秦维勉不接茬了。他看看贺云津,笑道:
  “我看济之运气不好。倒是我运气好,能遇上济之这么能干的人物,不然哪有今天的局面。”
  “殿下折煞我了。”
  谢质看看秦维勉,看看贺云津。
  不对劲。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就是不对。这些日子他独自在相洲关险些没急死,开始是为秦维勉的安危着急,后来知道他们化险为夷,高兴了没有半日,就开始为自己着急了。
  秦维勉在信中告诉他,贺云津是如何背着秦维勉出城逃命,秦维勉还以为贺云津跳下城楼摔死了,没想到竟然安然无恙等等。
  那薄薄的一页纸上盛满了意在言外的侥幸和惊喜,谢质心里清楚,这样同生共死的相随,哪怕只有一次,也要胜过天长日久的相伴。
  更别提后来他们被喻柏的诈降诱骗,贺云津再一次逃出生天,而后又当先进城接受了李重丘的投降。
  那些故事太刺激、太密集了。任何一项经历谢质都要回味好几天,偏偏这样的事屡屡发生。那时谢质在相洲关,手里捧着秦维勉的信,望着北方横隔的高山,简直觉得自己被弃绝在了这里。
  因此这次到来之前,他已经在心中预设了太多。他想贺云津跟秦维勉一定更加亲密无间、两心相知了,他错过的这些经历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补齐,他要慢慢追上贺云津的步子。
  所以谢质今日是打定了主意,做出一副热情友好的样子,不愿秦维勉知晓他对贺云津的嫉妒。可他热络了半天,怎么倒觉得——
  好像殿下跟贺云津生分了呢?
  “济之还谦虚,”秦维勉说道,“这些日子希文是没有看见,济之神武无比啊。”
  “虽未看见,却有耳闻,更能想象。”
  贺云津站在一旁,谢质抬头看他。说了这么久的话,秦维勉也没有赐座的意思,谢质更觉得不对劲。
  “殿下跟希文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去看看骁烈营的将领们安顿得如何了,晚些宴上我再给希文接风洗尘。”
  谢质看看秦维勉,只见秦维勉微微颔首。
  贺云津走后,谢质小心地打量了秦维勉一眼,想知道秦维勉是否会告诉他其中缘由。
  “对了希文,我在横州发现了几本好书呢,都在我案头放着,等你休息好了,我与你细细玩赏。”
  谢质现在确定了。
  秦维勉跟贺云津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如果是寻常的主臣嫌隙,秦维勉没有不告诉他的道理,这点谢质对自己的位置还是有信心的。
  这样子分明是有鬼,又不肯告诉他,到底是什么呢?
  “殿下刚刚病愈,比我更该休息。倒是等殿下好全了,我还想跟殿下和济之一起去登山,殿下信中说的风景真是令我心驰神往。”
  谢质说着,仔细去看秦维勉的脸色,只见秦维勉神色一滞,随即又化成一抹笑。
  “没问题,找个好天气,我带希文去。”
  第132章 三个人还是太挤
  不明真相的当事人谢质抓耳挠腮,非要知道点什么。
  他看着秦维勉的脸色问道:
  “殿下信里还写在城外的冲寂观中藏身,我也神往已久。殿下派人修缮,可完工了?我也要去拜拜,多谢神灵保佑殿下。”
  秦维勉想起了那封信和信中的字句。
  当时观中艰苦,没有几斤灯油,更不敢灯火通明引人注目。他站在供台前面,贺云津举着唯一的一盏油灯,他就在微弱的光亮中奋笔疾书,给谢质讲述他的历险。
  贺云津原本劝他等天亮再写,但那时他满腔的言语不吐不快,早已在心中排列好了字句,就差在笔尖倾泻而出了。
  见他着急,贺云津不再力劝,自己点着灯火给他照亮。秦维勉写完才踏实,靠在贺云津的身边沉沉睡去。
  想到这里,秦维勉仿佛又闻见了那夜里的纸香、墨香,和观中塑像淡淡的木香。
  但是当他隐隐睡去时,那些粗糙的、陈旧的气息却全都远去了,只有贺云津身上悠悠窅窅的云海清新围绕着他,那味道即使在夜里也不使人寒冷,反倒热烘烘的。
  秦维勉想起来,就是在冲寂观的日子使他下定决心接受贺云津。
  念及此处,他看了眼谢质,这从小伴他长大的好友正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秦维勉忽然感到愧疚。
  谢质的心思他自然早就清楚,那时他念着家国大事,又为了在贺云津之间取个平衡,因此向来只做不知。但他的心中早就属意于谢质,原想着等到大事已定再想这些儿女情长,可他怎么就变心了呢。
  不仅变心,还是在这局势紧张的时候。
  秦维勉的不回答本身也是一种回答,谢质猜冲寂观时一定发生了什么,才让秦维勉提起时不再像信中那样情致高昂。
  秦维勉轻轻笑了笑,躲开了目光。
  “希文想做的事情不少,不必着急,好好歇息几天,而后一一做去不迟。”
  “休息之时也不耽误说话,殿下闲时可好好给我讲讲这些日子的故事?谢质没能陪在殿下身旁已经十分遗憾了,殿下可不能连告诉都不告诉我啊?”
  “好,好。”
  “殿下怎么了?”谢质试探着问了问,“难道是,病还没全好?今天累着了?”
  “哪里,”秦维勉强撑着笑了笑,“最近公事多,心里牵挂的事也多。好在你来了,今后许多事情不必我自己殚精竭虑了。”
  秦维勉想不起自己有没有给过谢质什么承诺了。但即使没有,他在心里也早已给谢质许下了一席之地,这点他不能欺骗自己。
  近日发生的事他心里憋屈,可偏偏连谢质也不能告诉,唯一的知情人却是那个置他于此的罪魁祸首。
  谢质今天见到他时,激动得心脏都要从眼睛里跳出来了。那种真挚的、深长的感情令秦维勉感动,却已不敢面对。
  这一路回来,直到现在,谢质都在努力跟上他的步子,兴高采烈地想要知道他们分开之后发生了什么,可他却没法说出口,只能左支右绌地弥缝。
  不愿再令谢质担心,秦维勉打起精神应对,热热闹闹地举办了一场接风宴。
  第二天秦维勉又主动找谢质闲谈,挑着给他讲了几件来横州后发生的事,尤其是横州士族间的一些故事。对于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谢质是一点就通,甚至还能给他想出些从前没有的思路。
  慢慢的,秦维勉的心里也真是舒豁起来了。
  谢质不再追着秦维勉打听跟贺云津的故事,而是直接去找另一个当事人。
  贺云津几天都在骁烈营中,这天晚上刚回刺史府,谢质就找来了。
  “济之看什么呢?”
  贺云津原本披衣坐在炕上看,见谢质进来想要穿好,没想到谢质径自到了他身边同他相对坐下,拿起他放下的书看。
  谢质这样不见外,贺云津也不多礼了。
  “原来是《春秋左氏传》,”谢质笑笑,稍看了几眼就放下了,“殿下案头也有一本,宝贝得很,我看确实是个少见的版本,校勘亦十分精良。济之要看《左氏》,怎么不去借殿下的?”
  谢质这话里揶揄的意思毫不掩饰,分明是笑他偷偷看跟秦维勉一样的书,却不知秦维勉为何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