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肉书屋 > 都市言情 > 夺缘 > 第146章
  “你元丹已碎,自然算不得仙人。我刚才翻看了仙籍,其中也没了你的名字。如今我虽设法借玉屑聚住了你的神识,但你并非人死之后留下的魂魄,想来阴司也没有你的名字,不会再去轮回投胎了。”
  这些事情贺云津原本就不了解,古雨讲得又快,他一时无法理解。
  见他蹙眉沉思,古雨好心情地给他总结:
  “用人间的话说,你现在是一个——鬼。”
  贺云津听了一愣,随后反倒笑出了声。他做过人,做过仙,如今要做鬼了,这倒也新鲜。
  “既是用我的法术聚住的,你自然受得起天上的清气,从此就在天上待着吧,只是上神态度未明之前先不要现身。”
  古雨虽然故作不耐烦的语气,但替他想得这样周全,贺云津知道古雨是用了心思的。
  “诶,对了,小九呢?!”
  贺云津四下一望,忽然发现自从出了金杯小九就不见了。
  古雨嘴角微跳。
  “……玉屑之数有限。”
  万象镜中如实地反映着凡间的事情。贺云津只随意看了一眼,见得草木葳蕤,溪流潺潺,仿佛又是春日了。
  古雨在一旁看着,并未出言提醒。虽然魔团已消,但四位上神并未打算再费心费力去更改人间至道。几条凡人的性命罢了,上神才不会挂心。
  贺云津只瞥了一眼就不再看了,反而转身坐到了万象镜之侧。在渊谷之中他已经想得明明白白,秦维勉不是云舸。虽然十分痛苦,但他必须承认,云舸是不会回来了。
  那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此等情形下生出的觉悟该是最明白通透的了。
  他再纠缠下去,玷污的是他与云舸的情意。
  万象镜就在身旁,他却强迫自己不再看了。他想自己对凡间的关注是出于一种习惯,如今要他抛却前尘往事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这很难,但他必须割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连仙人都能成为供奉魔团的牺牲,在绝对的神力面前,人间 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贺云津并不知道,那些因为他而活下来的仙人正在一起庆祝胜利,悼念他的逝去。那些人将他当作英雄歌颂,却不知他在完成天地开创以来最艰巨、最辉煌的伟业之后,反而陷入了最深的无力和迷茫。
  古雨那日下凡去找贺云津时看到了秦维勉与贺云津的争吵。他自然猜得出贺云津已经心灰意冷因此才不想再看,古雨暗想司缘究竟是对的,任谁也会有放下的一天。
  古雨不动声色地收起了万象镜,贺云津看着,却并未阻拦。
  那时在渊谷之中他本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想着至少该好好跟秦维勉道别,相识一场不该以那样难堪的争吵作为结尾,有些话他已经后悔说出口了。
  可如今人间又是一春,秦维勉想来早已放下了那段往事,何况有谢质在身旁随时等着安慰他、照料他。贺云津指尖微微颤了一下,想起最后一次通过小九看向凡间时秦维勉正跟谢质相依相偎,他心中立刻被狠狠刺了一刀,疼得尖锐无比。
  这不该,他只是习惯了将秦维勉当成故人的旧影罢了。
  贺云津狠下心,任由古雨向外一抛,不知道把万象镜丢到了什么地方去。
  【作者有话说】
  多更一点把剧情写完,下章就见面了!!此刻的小贺还沉浸在终究是错付了的困顿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x
  第160章 乍见翻疑梦
  秦维勉夜间在城中巡视。
  春夜的风熏和中带着微寒,并不令人舒缓,反而撩拨得人心绪难安。他稳住心情,深知如今自己的情绪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不能有一丝纰漏。
  街角阴影里有几名士卒在交谈。
  “一个多月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嘘——小点声!我听说啊,城里的消息根本送不出去,没有援兵来,咱们不过是等死罢了!”
  “山戎围得这么严实,又没有援兵,破城是早晚的事啊!去年冬天积下的粮食也不知道剩了多少,这么等下去,就算山戎进不来,咱们也得饿死了!”
  “诶你说贺将军为啥不见了?会不会是他投靠了山戎,把敌人引来了?”
  秦维勉早猜到这样境况之下军心恐怕不稳,但亲耳听见才知道普通士卒中间是如何的愁云惨淡,更别说守在此处的还是他骁烈营的亲兵。秦维勉正要现身制止,不料传来一声断喝:
  “住口!你们这群王八羔子净胡说!一点不把我的话放在耳里!”
  那人身材魁梧,声若洪钟,抢了两步到近前,将那两名说小话的士兵提着领子拎起来,一人一个耳光,将二人直扇得倒在地上。那人又从腰间解下鞭子,挥手便去抽打闻讯围上来的另外三人。
  是祖典。
  秦维勉赶忙上前,厉声道:
  “住手!”
  祖典一愣,鞭子悬在半空,额上青筋跳了跳,却还是收手退后两步。
  “殿下。”
  “他二人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你找人教给他们就是了,为何下这么重的手?”
  祖典不服,争辩道:
  “我早有言在先,不准动摇军心,他们违背军令,理应受罚!”
  “两人密谈,尚未触及军心,制止了也就是了。祖校尉神力,他们哪受得住你这一巴掌?再说就算他二人有过,你又鞭打这几个做什么?”
  祖典握紧鞭柄,低头道:
  “一伍之人,理应连坐。”
  秦维勉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缓缓道:
  “祖校尉,惧死之心乃人之常情,况当此绝境,岂能一味苛责?你赏罚失当,权且记下,今后立功相赎吧。”
  祖典仍有不服神色,但不敢多言,只得抱拳领命,退至一旁。天上下起雨来,丝丝落在众人身上。
  秦维勉走到那两名说小话的士兵跟前,伸手将他们扶起,嘱咐道:
  “敌人围城虽紧,但我军布置得当,粮草充足,你们不必担忧。今后有事找长官汇报,夜间当值不该窃窃私语。待会儿去找医官领些伤药,把脸好好敷上。你们妻小都在何处?多久不曾通信了?”
  那二人一一回答,秦维勉又鼓励他们并力守城。此时随从拿了伞来,给秦维勉撑上。
  秦维勉挡开了。
  雨愈下愈紧,檐上流水如注,秦维勉在众人面前缓缓走过,沉声道:
  “危急时刻,正该同甘共苦之!本王决意与横州及诸将士共存亡,我等只需同心戮力,岂愁敌军不退?!”
  他又走向被鞭打的三人,脱下自己的披风和外衣给他们披上。
  “你们受委屈了,身上有伤就着这件锦衣,回去再找主簿领些抚恤银两,好好将息。”
  众人听了都十分感动,只有祖典低头默然。
  秦维勉回到刺史府上,正在更衣之时,谢质来了。
  谢质自觉停在了屏风之外,转开脸默默等待。秦维勉换好衣服出来,让谢质坐,那人也没有坐到他身边来,只在对面不远不近地坐下了。
  “希文将物资盘点清楚了?”
  谢质递上簿册,面露愁容,叹声道:
  “还得精打细算才成。”
  “是该好好打算,”秦维勉说得干脆,将簿册浏览一过,看向谢质说到,“粮草物资虽算不上富裕,但勤俭一些还能支撑几个月,到时怎么也有破敌之法了。只是围困之时人人自危,定要公平公正,供给顺畅,不可因为不公之事引起怨望。希文,你回去想想,明天天亮时咱们再商议,看如何调配最为稳妥。”
  谢质点头应下了,秦维勉笑道:
  “诶,别整日愁眉苦脸的,横州城还没到绝路呢。你也要当心身子,我看你房中这几天熄灯都很晚,可别熬坏了身体。”
  听秦维勉这么说,谢质这才勉强笑了。
  “殿下……是有大胸怀的人。”
  秦维勉连连摆手,目送谢质离开,又命人叫祖典。刚才看祖典的神色他不放心,又怕当场再说什么祖典面上挂不住,因此才放祖典自己冷静一会儿。
  “祖校尉,”秦维勉见他进来,起身去迎,“起来。”
  “本王知道你不是苛待士卒的人。近来被山戎包围,你日夜操劳,一时脾气上来了,我不怪你。给你记一过也是军法使然,小惩大诫罢了。你肩上担子重,今后有什么不顺心的来找本王就是,不必闷在心里。”
  祖典没想到秦维勉找他不是为了再训斥一顿,反而如此温和体贴,铁打的汉子一时也双眼一酸。
  “是。卑职知错。”
  “你呀,天生神力,亲自动手他们哪里受得住?你想想,他们都以为城池必破了,不怕死的人,你还打他们,万一激起兵变,岂不正中敌军下怀?如今这个时候,正该以安抚军心为上,悉心抚慰,才能上下一心啊。”
  祖典想到这里,也不禁后怕起来,连忙认错。秦维勉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