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殊意决定自力更生。
他一下床,谢栖也跟上来,像块人形年糕,在背后偷听他接电话,亲他的脖子。
他还没发作,谢栖先来劲了,听出对面是叶钊的声音,抢过手机按挂断:“今天周日,你就别折磨叶秘书了,人家也需要休息的,赵总。”
“是他先打给我的。”
“你可以不接。”谢栖推他到沙发坐下,“我就不信,下属还能强迫上司加班?你们的工作瘾怎么都这么大?——反正今天你要听我的,陪我休息。”
“行。”赵殊意闭上眼睛,享受谢栖的按摩。但他心里压着太多事情,很难彻底放松。
他想起一件事:“对了,谢栖。”
“嗯?”
“我大概猜到,你哪来那么多钱了。”
“……”
谢栖帮他捏肩的动作一顿。
“你是不是为了我求你爸了?做了什么妥协?”赵殊意说,“跟你后妈有关系吗?”
谢栖不答反问:“你能不能别总提钱?我难道不是你老公?帮你买点东西还要问东问西。”
“‘买点东西?’”如果百亿能用“点”来衡量,赵殊意佩服,“我不是计较钱,只是……想知道你为我牺牲过什么,能不能弥补。”
谢栖不配合,赵殊意回头严肃地瞪视,模仿他的腔调:“我们难道不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瞒我?”
谢栖只好坦白:“有一点妥协,不算多。”
“比如说?”
“我爸觉得我对他老婆态度太差,传出去不好听,她在外面社交都没面子。所以要给她提升地位,分一点资产,让我尊敬她。”
“……”
如果他们是正常家庭,谢栖理应尊敬继母,毕竟是长辈。
但李音和谢建河之间能有什么感情?用谢栖的话说,他爸除了有钱一无是处,连身材都横向发展了,再婚后也管不住下半身,在外面养的小三小四小五——数不清排到几。
李音一点也不在意,从头到尾明明白白地捞钱,甚至也不屑跟谢栖打好关系,维持表面和平都很艰难,其实没少给他使绊子。
怕赵殊意担心,谢栖轻描淡写:“是我爸的资产分给她,我没什么损失,你别多想。”
话是这么说,但赵殊意知道谢栖在这方面有心结。
他恨谢建河忘恩负义,辜负他早逝的母亲,一分钱也不想分给外人。
但为了赵殊意,什么原则都能打破。
“你真是——”赵殊意不知怎么表达,用力抱住他,“让我很内疚。”
“那不如多爱我一点。”谢栖逮住机会又发作,“叫老公。”
赵殊意:“……”
太困难了,赵殊意怀疑自己一辈子也叫不出来。
但他不叫,谢栖就软硬兼施,没完没了,磨得他受不住,终于不情不愿地叫了声“老公”。
谢栖嫌不够缠绵:“再来。”
“你差不多得了。”
“差太多了好吗?”谢栖拿起他的手机,“我给你定三个闹钟,早九点,一点,晚九点,每天三声‘老公’,熟能生巧,记得按时练。”
赵殊意:“……”
其实还有正事没聊完,但被这样一闹,赵殊意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谢栖是那种很容易伤心也很容易快乐的人,赵殊意心里的阴云还没散尽,谢栖已经放晴,强行感染他,时不时很可爱地说一些怪话,惹他发笑。
用“可爱”形容可能不准确,毕竟这位大少爷自诩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是如今虚情假意泛滥的时代里难得的品貌俱全好老公——赵殊意对此沉默,也确实无法反驳。
那么,好老公应该是什么样子?英俊潇洒,成熟稳重。
反正不是可爱。
他们无所事事地消磨时间。
下午,谢栖又开始拆快递,赵殊意在一旁盯着,好似监工:“你买这么多餐具做什么?”
早就想问了。
谢栖却说:“你猜。”
“猜不到。”赵殊意揶揄,“难道你很喜欢当家庭主夫?”
“笨死你算了。”谢栖说,“最近我发现你总是盯着我,怕我离开,所以买点生活用品,安慰你。”
“这算什么安慰?”
“你的事业脑能不能分一点给家庭生活?”谢栖叹了口气,煽情道,“添置厨房用具,意味着我想和你长期生活下去,很难理解吗?”
“……很难。”
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解风情之人?
谢栖拿赵殊意没辙,但没关系,狠狠亲两口泄愤。
然而,他把人按在沙发上,眼睛都亲红了,赵殊意竟然还能考虑正经事,推了推他:“谢栖,我想到了。”
“又干什么。”少爷不高兴,非要亲够不可。
赵殊意在接吻的间隙说:“我本来想早点给你爸还钱,你就不用受委屈了。但我突然觉得,不如别还他,把钱给你,以你个人名义拿去投资或干什么都行,反正委屈已经受了,捞点实际好处。”
谢栖笑了:“你真会为我着想。”
“难道不对吗?”
“对,但我不要你还钱。”谢栖扣紧他的下颌,前所未有的严肃,“赵殊意,你再敢提一个‘钱’字,我真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
被封住嘴唇不能出声,赵殊意挣扎几下,又被吻得更重。
话已至此,他还能怎么说?
换个角度想,夫妻本一体,如果想在经济上给谢栖好处,以后也不是没别的机会。
见他同意,谢栖消了气。
天已经黑了,他们在沙发上折腾许久,大少爷一脸餍足,慢悠悠道:“其实我已经在捞好处了。不往自己名下转移资产,难不成指望我爸宠我一辈子?”
“你变聪明了。”
“我一直很聪明的好吗?”
“……”赵殊意扑哧一笑,“有吗?我怎么觉得有个人特别笨呢。”
“是谁?不是我。”谢栖板起脸,“再笨也比你聪明。”
如果时间倒退回婚前,赵殊意绝不担心谢栖吃亏。
作为名义上的死对头,他很清楚谢栖的手段,没有任何一个私生子能从他手里讨得便宜。
当时他眼里的谢栖事业心旺盛,性格强势,于公于私都说一不二。
但现在,这个恋爱脑笨蛋黏人精是谁?是我们谢大少爷吗?
究竟是他本性暴露,还是赵殊意对他有了特殊滤镜?
可能都有。
“谢栖,你有没有想过,”赵殊意说,“如果当初跟你结婚的人不是我,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
“老样子吧。”谢栖埋头在他颈间,“联姻是被逼无奈,但我也认真考虑过……既然跟你没可能,就当为了我妈活下去。”
这是他走投无路时的自我安慰,可没想到,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
——所有人各怀目的,无人知晓他的暗恋,偏偏促成了他与赵殊意。
谢栖百感交集,心里有无穷的爱,吻几千遍也不够:“赵殊意,其实他们说的冤家,对头,死敌,都不是我们。”
“嗯?”
“我们是上天也不忍心拆散的——天作之合。”
第52章 致最爱
1月19日,漫长的寒潮终于结束,奉京回温了。
休息的时间有限,一到工作日,赵殊意又忙碌起来,他已经正式起诉赵怀成,将证据提交检察机关和法院。
在铁证之下,赵怀成被判决只是时间问题。
诉讼过程虽耗心力,但以公司名义起诉,赵殊意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他更多精力放在公司管理制度的改革上。
谁也没料到,叔侄俩的斗争结束得如此迅速且暴烈,赵怀成被打七寸,兵败如山倒。董事会内部已听不见反对赵殊意的声音,他在此时提出改制,几乎全票通过。
赵殊意将现在视为黎明前最后的紧张时刻,为重整人事、制定新的规章制度,每天与公司高层和法律顾问从早到晚开会,忙得不可开交。
即使这么忙,他也不忘抽空去医院探望秦芝。
由于天气和日程安排每日不同,他有时早上去,有时晚上去。秦芝伤口恢复,气色好了许多,但心情依旧抑郁,不想跟赵殊意交流。
其实赵殊意能感觉到,母亲似乎有些怕他——在无法弥补的深刻愧疚下,怕他流露哪怕一星半点责怪的神情。
赵殊意演不了母慈子孝的戏码,但也不怪她,因此每次去医院都不待太久,有时甚至不进门,只将每日不重样的鲜花送到,让她明白自己来过,没放弃她。
但又能怎么样呢?赵殊意也不知道。
谢栖说他心太软,事到如今还是这么爱妈妈。赵殊意不承认,一被调侃就不高兴,臭脸一摆,拿眼神警告谢栖少说他不爱听的话。
谢栖便笑道:“我明白了,你之前就这样对我,嘴比石头硬。”
赵殊意一张冷脸好似结冰,披上外套,假装没听见:“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