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跟你说,‘白皮鸭’就是元香的......”
宋春娇正洋洋得意地准备再重复一遍她帮元香取的外号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粗糙有力的手就直接拍在了她的后脑上。
“要死啦!臭丫头你喊谁呢?”春娇她娘徐氏泼辣又愤怒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春娇被打得当下都没站稳,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要摔下去。
她捂着自己的后脑勺,疼的直吸气,脸涨得通红,大声道:“娘,你干啥啊!”
徐氏见自家女儿还敢回嘴,怒从心生,直接揪起她的耳朵,
“找你大半天了,你到这儿躲懒来了是吧?跟我回去!”
春娇耳朵被她娘这么拽着,只能跌跌撞撞地跟她娘走,“娘,你轻点!疼死了!”
徐氏听女儿喊疼也没松手,走之前还没忘跟元香说了一声,
“元香,不好意思啊,是春娇这孩子不懂事儿,乱说话,你别放心上哈。”
元香见宋春娇被她娘骂得灰头土脸,她摆摆手,不跟这人计较了。
春娇被自家娘这么一路拉着,脸上实在挂不住,只好求饶,“娘,别拽我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娘刚正在气头上,现在也意识到动静闹这么大有些不妥来着,倒是不扯春娇耳朵了,只是压低了声音没好气地说:
“你这嘴啥时候能改改?能不能懂点事?昨天要不是元香说的办法,大家都一股脑儿地去当佃农了,今天哪还有自己的地种?
你昨天不是也在?听听人家是怎么说话的?咱这么多人,连大老爷们都服她,再看看你,没轻没重的,好好跟元香学学,多大人了,你以为还是几岁的娃儿呢。”
春娇心里自然是不服气,昨天分地的时候她当然也在场,元香是出尽了风头,回家的时候村里的人都在议论呢,啥元香有见识,元香人聪明这么快就帮大家伙儿想好了路子,最后还夸起了她那个读过书的娘。
嘁,有啥了不起的,不就读过两天书吗?
她也不懂为啥大家都会听傻愣愣的元香的话,以前她追着自己玩,都不稀得带她的。
春娇这些想法自然是不能跟她娘说的,一说了肯定要把她娘给惹毛,耳朵现在还疼呢,她也不敢跟她娘再犟了,撇着眼小声回了一句:
“知道了。”
不过春娇她娘的话显然还没说完,拿指头戳了戳她脑门,“你别以为我没看见,这么大姑娘了,有说有笑的站那男人边上干啥呢?”
宋春娇听她娘提到这茬才有些心虚,绞着手指小声解释,“没啊,就是那人不太会锄地,我教教他呢。”
“用得着你教?”徐氏瞪眼。
虽然吧,他们现在逃难过来都是些破落户了,没那么多讲究的,一大家子的人都住一个屋子里,但是姑娘家的名声还是要顾及,以后日子好起来要嫁人呢,哪能看到个陌生男人就往前凑?
“行吧,我以后不去就是了。”春娇继续服软。
见她娘脸色缓和了一点,春娇趁机问了一嘴,“娘,他们都说那人是个傻的,我咋觉得这不挺正常的么?”
长了这么个大高个,身体瞧着也挺壮实,让他干活他就老老实实地干,跟他说了锄地的方式不对就立马改了,她咋感觉人挺聪明的呢?
而且昨天出手还帮元香教训了她大伯,看着还会些拳脚。
最重要的是,春娇还从没见过脸长这么俊的人!
都说他是傻子,但这人跟春娇见过的傻子差别可太大了,哪有傻子还下地干活的?傻子不是都整天乐呵呵地混玩么?
不过说话是真的不爱说话,刚刚自己在边上说了那么久,他一句都没理她。
徐氏自己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当娘的一眼就看出了女儿的心思,春娇快二十了,早就到了婚嫁的年纪。
她叹了口气,不过语气依旧严厉,“别管这人是不是傻的,就算是个正常的,你也别想,来历都不清不楚呢,你别脑子一热就贴上去!”
突然被自己娘戳穿了心里未说出口的想法,春娇脸腾地红了,瞪大眼睛,“娘,我只是好奇问一嘴,你想啥呢!”
第40章
宋春娇就这么被她娘给拎走后,二果怕他姐被宋春娇这么一搅和心里不开心,就主动过来跟她报告自己干活的进度,他站在坡上招手:
“阿姐,你快来看!我把这一片地的藤蔓、荆棘都割干净了!”
元香微微一笑,“行,我来看看。”
二果见元香真的过来了,趁着她上坡的时间又返回去继续干活。
这块山地山腰以下的坡度并不是很大,人靠着双脚就能往上爬。
元香刚往上抬脚准备跨过一块突起的土堆时,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身子顺势猛地往前一扑。
“哎呀!”眼看就要摔倒,元香立马捂住脸和口鼻,准备最大化地减少跟泥脚下土堆的亲密接触。
一只手此时稳稳地抱住了她的腰,她整个人被一股力道往后一带,紧接着后背就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还没回过神,就听到阿允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小心。”
她双脚触地已经站稳,回过头的时候,见阿允还在低头看着她,眼神里透露着担心。
“真是多谢你了。”她慢慢吐出一口气,提起的心也渐渐放下,刚刚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摔个狗吃屎了。
她才发先两个人这个时候的身体贴得太近,让她有些不自在,挣了挣,“阿允,你放开我吧,我现在没事了......”
阿允没有松手,眼神在她跟不远的上坡处转了转,然后两只手绕过她的腋下,把她整个人往上轻轻一提,就跟提起一只小猫咪一样。
他大步往上跨了几步就将她举到了山坡上,然后又轻轻放好。
元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脱离地面再到落地的过程又太短暂,都没给她惊呼出声的机会。
都没反应过来,差不多一息的时间她就被换了个位置。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等意识到阿允做了什么之后,她脸上的血一下子全涌到了耳根,耳朵已然红了一大片。
等站稳后立马拨开他的手,声音慌乱,“那个阿允......你不能在外面这样抱我。”
说完元香还迅速往左右两边看了看,二果趁着等她的时间哼次哼次地又多割了好几条藤条,三喜则蹲在地上拿着小铲子在铲地上的野草野花。
至于其他的人,都低着头忙着在自家地里干活呢。
好像没人发现他们这边的小插曲,元香庆幸地舒了一口气,好在刚刚她没咋咋呼呼地尖叫所以闹出的动静不大。
转念间她又开始鄙夷自己的心态,不对啊,她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被阿允抱了一下么?
大大方方的哈,大大方方的,她在心里默念。
她又想着阿允毕竟是男子,而她是女子,男女有别这件事看他这样子应该是不懂,但她得跟他讲明白了。
要是以后在外面的时候对其他姑娘也这样了可怎么办?
正当她纠结地想着该怎么跟他说的时候,对面的阿允倒跟个没事人一般,依旧那副闲闲的样子。
不过他也注意到了面前人的变化,红透了的脸跟飘忽不定的眼神,自他醒来之后眼前女子很少有这样的情绪。
他好奇地低头凑近她,疑惑不解地向她发问:“为什么不能?”
他是真的不明白,刚刚他第一次扶住她的时候,明明她还是很高兴的,还跟自己道谢来着,为什么他第二次做的时候就不行了?
正纠结着的元香抬眼看他,面前男子的身量很高,低头看自己的时候阳光落在他眼里,映出一层浅浅的光晕,他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认真跟坦然,清澈地不带一丝杂念。
她忽然不纠结了,对啊,阿允不懂这些,跟他讲明白就好了嘛。
心态既然摆正了,她再开口说话的语气也平常地如同教学一般,
“其实人跟人之间社交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的,”她退了半步,离他大概有了半臂远,然后来回比划了一下,“像这个距离得是非常亲密的人,比如夫妻、恋人或者家人之间才可以。”
她又道:“但我们不是这里面的三种关系,所以你不能靠我这么近,当然像刚刚我要摔倒了这样的危险情况,你是为了救我,这算是破例,社交距离被打破一下是没关系的。”
她顿了顿,指出了刚刚的情况,“但是......后面我自己可以上去了,你再抱我就不对了。”
阿允听完这番话,眨眨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口里还念叨着:“夫妻、亲人、家人......”
元香说完后就看着他,她其实心里也没指望阿允能一下子明白,“对,因为这些是亲密关系,所以......”
“那我们呢?我们是什么关系?”他有些困惑,但又忍不住追问。
“我们?”元香还是头一次被人追问这个,心里冒出来的答案其实是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了,感觉有些伤人,瞧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她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