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目光落在傅筠身后的墙面上,快速扫视起来,显然在搜寻打开木门的机关。
她一边搜寻一边说道:“你还是快些回去,否则方玖看不到你人,指不定得担忧你的去处,我这边你尽管放心,无人能威胁到我的安危,待到细作之事告一段落,我便去接你如何?”
傅筠向前两步,挡在芷兰面前:“我不想走,我想留在这陪着你。”
芷兰身形微僵,而后收回视线,目光有些复杂:“你方才听到了?”
傅筠轻嗯了一声,随后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听朝廷密事,而是刚刚抵达密道口的时候,恰好听到了夜统领的话。”
芷兰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露出几分无奈,知道这家伙固执得很,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便没再坚持,带着傅筠去了外殿。
她回到案台旁坐下,抬手示意傅筠在右下方落座。
等傅筠坐下后,她才冷然道:“城内形势比之前预计的要严峻得多。”
傅筠直接了当:“找到细作的头目了?”
芷兰神色凝重道:“眼下不单单只是细作的问题,若是外敌想入侵,我们迎战便是。”
傅筠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内忧外患?”
芷兰神色微顿,目光落在傅筠脸上片刻,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傅筠苦笑道:“我就是因为对很多事一知半解,所以才找不到答案。”
芷兰道:“你且说来听听,我看看是否能替你解惑。”
傅筠思索片刻,试着把之前就留在心里的疑惑一并说出来:“我们之前不是怀疑过苏家家主苏檀勾结外邦,只是一直没找到证据,也找不到她勾结外邦的理由。”
“至于王家家主那边,有一段时间她和苏檀一样行为很是可疑,只是不知她究竟是为了戒备苏家而做出的反击行动,还是她也有勾结外邦的嫌疑,目前也没有证据来证明,而且目的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但有一点,我觉得值得特别注意,以前苏家和王家哪怕看对方再不顺眼,也只会在暗地里你来我往,使绊子不让对方好过,但两人都很好面子,从不会摆到明面上闹,可最近她们却在生意场上斗得不可开交,甚至两家还大打出手,我总觉得她们在蓄意掩盖着什么,想以此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还有那个慕炘,她现在安静得有些过分了,这一点都不像她上次留下狠话的性子,我怀疑她藏在暗处蛰伏。”
他说出自己的猜测:“我甚至怀疑,她们是不是表面上闹得沸沸扬扬,实际上在暗地里联手合作了。”
傅筠揉了揉眉心,说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点:“只是我不清楚有什么事能重要到让她们愿意化干戈为玉帛,而与各自的死敌联手。”
芷兰此时却笃定出声:“苏家与王家不可能联手。”
傅筠剑眉微挑:“为什么不可能?有句话不是说了,为了利益和人脉,商场上没有永远的对手与敌人。也许她们是斗累了,不想再在彼此身上浪费时间,于是私下达成了某种合作。”
芷兰陷入短暂的半晌,随后才道:“苏檀和王家有着血海深仇,因此她们不可能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傅筠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难道王家三年前被灭门之事,你们已经查出背后真正幕后主使是苏檀?所以王家才演都不屑于演了,直接明面上跟苏檀对着干?”
芷兰细细道来:“八年前王家在灵州城崛地而起,商铺数量远远取代了原本是灵州城首富的苏家,那五年里苏家被王家一直压着,不曾有出头之日,苏檀由此心生怨怼,想到了最恶毒的一招,那便是买凶杀人,让王家从灵州城消失。她买通山贼,借她们之手除掉生平最大的竞争对手与威胁。于是才有了王家去省亲的路上,被山劫财害命之事。”
傅筠问:“这也是当初你们觉得奇怪的地方对吧?我之前听钱将军和夜统领提起过这事,她们说早期这群山贼还不是穷凶极恶之徒,通常只劫财却不沾染人命,但那次抢劫王家却是杀红了眼,一命不留。”
芷兰点了点头:“没错,当时朝廷派了很多人手去蹲守,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山贼剿灭。”
傅筠问:“当时没有审问山贼们细节吗?”
芷兰摇了摇头:“此案当初交由司察院一手查办,围剿之时山贼四处逃窜,司察院无奈之下只能将这群害命之徒就地解决。后来查到劫杀王家之前这群山贼刚换了老大,那位新老大行事风格比较毒辣,已经不是第一次害人性命,因此此事便以山贼被尽是剿灭而结案。”
傅筠脑海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夜统领和钱将军之前谈论时这件事,说是有了新发现,三年前还有一个小山贼因为闹肚子而没有参与那次劫财杀人事件,后来听说这群姐妹背了几十条人命,她就跑路了,所以她后来没被朝廷剿灭,侥幸活了下来。”
“没错。”芷兰从案台上的一叠折子里,拿出其中一个折子,站起身走到傅筠跟前,打开折子递给他:“此人眼下的去处我们也查到了。”
傅筠接过来一看,发现折子上所提到的正是三年前王家灭门之事的后续,折子是司察院呈上来的,里面提到三年前那群山贼里的漏网之鱼早已潜入灵州城多年,目前查到两个可疑人物,一个便是当初的马匪头目慕炘,另一个便是与王琳芳一同施粥的女子,具体这二人究竟谁才是当初那条漏网之鱼,还需要深入调查,才能最终确认。”
傅筠心下一惊,有些奇怪:“王琳芳是前任王家家主的女儿,如果她是那群山贼里的漏网之鱼,那王琳芳怎么会和她一见如故,还当起了好姐妹,难道她不知道那名女子的真正身份?”
“还有,那山贼每天和被同伴杀死的被害人朝夕相处,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芷兰道:“王琳芳想必是知晓的,但她却不曾使用报复手段,且还与对方姐妹相称,也不知是做什么打算。”
傅筠收起折子,递回给芷兰:“你说,王琳芳知不知道,王家灭门案的真正凶手是苏檀?”
“此事还无法确认,毕竟她近日并未做出什么举动。”芷兰接过折子,放回案台上。
傅筠想了想,说道:“我听王琳芳店里的员工说,她最近陪好友去省亲了,可能一个月或者半个月不回来,我觉得她选择这个时间段离开有点古怪。”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店员口中掌柜的好友,会不会就是那个陪她城门口施粥的好姐妹,也就是很可能是那漏网之鱼的山贼嫌疑人。”
芷兰默然片刻,认可了傅筠这个猜测:“不排除这个可能,也许她也收到城内会因为细作潜入而出现霍乱的消息,所以提前撤离了。”
傅筠又道:“可她又是怎么知道消息的?难道朝廷里面有她的内应?或x者细作那边有她的眼线?”
芷兰陷入沉默,显然她也在思索这个可能性。
两人短暂的安静了片刻,傅筠想起夜蓝提到的反贼,直接了当地的询问:“你和夜统领口中的反贼是谁?细作的头目又是谁?”
芷兰神色微微一变,随后镇定下来:“还未确认此人身份。”
傅筠却是不信,目光沉沉地看着芷兰:“你不用顾及我,我早就和苏檀断绝了关系。你只需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苏檀?”
不等芷兰回应,他又道:“因为她买凶灭门之事眼看就要暴露,所以她就急了,想在朝廷抓捕她之前放手一搏,要不就是她被缉拿归案,杀人偿命,要不就是她勾结外邦谋反,再借用外邦之力脱身,妄想以此来动荡朝堂,扳倒你对吧?”
芷兰暗暗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有时候我真不希望你这么聪明,事事都瞒不过你。”
傅筠心里有底了:“也是她拿家里人当人质?”
芷兰轻轻点头,眸中有着凝重之色:“你的父亲成了她的挡箭牌,如今她被围困在苏家,正与我们兵部的人对峙。”
“此人毕竟是你生父,我不想看到你难过,因此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傅筠心下莫名一紧,没想到苏檀恶毒至此,拿捏不了苏傅筠这个儿子之后,就开始榨干苏傅筠生父的价值。
虽然还没见过这具身体的父亲,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可他毕竟是原身的父亲,在苏宅本来就过得不好,苦了大半辈子,没想到最后还要被利用至死。
还真是个苦命人,傅筠其实心里也有点不忍心。
可一边是爱人,一边是原身的生父,选择谁似乎都不用犹豫。
可他真的能做到牺牲其中一人,而放任另一人去死吗?这个选择明显不公平。
傅筠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苏傅筠的生父已经够苦了,对怪自己没早点想起他来,将他接到自己身边来,不然也不会陷入搭上他性命的险境。
他在心里问小巴:“原著中,苏傅筠的生父结局是什么?”
【苏家满门抄斩,他自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