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云迟意收集着他出版过的所有书。
云迟意站在书架前,闲庭信步似的,手指在书脊上划过,优雅的像是在弹钢琴,她精心挑选出一本三年前出版的小说。
这本书是林珩之的出道作,那个时候他的文笔有些急切,着急去表达一些东西,常常沉不下心,几个书籍系列里,林珩之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本书。
云迟意埋头靠着书架坐下,矮凳和她的影子都被落地衣架遮去一半。
她翻着书,问:林珩之,你平时看小说吗,喜欢什么类型的小说,都市的,修仙的,还是末世文?
林珩之眼眸一垂,看不出情绪,他背过身,伏在书桌上继续写字。
嘴真严实,一句话都不说。
云迟意余光探过去,无声地微笑,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亮光。
你平时只写题啊,那是不是有点无聊,我和你推荐一个我特别喜欢的作者,他是写都市悬疑
话说到一半,楼下吵吵嚷嚷的动静打断云迟意的声音。
她十分不悦地蹙眉,可是林珩之脸色顿时就黑了,走过来,越过她,他站在昏黄分界线的窗边,冰凉的双眸向下低着,淡淡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事情。
这个反应,说明事情和他有关。
他这样凉薄的人,什么事能和他扯上关系?
云迟意立刻放下书,赶到窗边围观情况。
楼下,枝繁叶茂的花坛里,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露着肚皮躺在那里,红着脸,嘴角流着口水。
醉汉嘶声力竭地朝天喊叫:死没良心的东西,你想饿死老子。
他骂得口水直飞,夜里散步的邻居慢慢围过去,观赏这张熟悉的脸。
林珩之,你个狗养的不孝子,还还钱来!
老子辛辛苦苦挣钱
这么指名道姓点上林珩之了,云迟意没有见过他,也不难猜出他是林颂,也就是林珩之的爸爸。
林珩之就在她的身边,扭头看她一眼,阴冷的情绪在眼中一闪而过。
他回身去收拾书包,把书本,笔记本,笔依次放回去:今天就到这里。
云迟意半边身体靠着窗户,睫毛微动,她想看见他露出一丝破绽,但是他没有。
林珩之打开门,客厅里的电视声已经停止,孟鸢满眼担心地看他:那谁啊,怎么喝成这样在闹事,你爸不在家,你一个孩子不要单独下去,要不我陪你?
林珩之声音徐徐地说:没事,阿姨,楼下那个就是我爸,他喝多了就那样,胡言乱语一整天。
他脚步稍急:今天课时费我退给您,明天我再早点过来。
孟鸢愣愣地咂嘴:这个后面再说
林珩之点点头,半鞠一躬,拎着书包开门下楼。
门被轻声关上,孟鸢看到云迟意一脸空白地站在屋子里,还以为她被吓到了,孟鸢急急跑过来拍拍她的背。
哎呦,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嘛。
云迟意揽住孟鸢的肩膀,偏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别怕。
二十几秒后,林珩之喘着气赶到花坛边,林颂一歪头,马上就把他认出来了。
林颂陡然爬起来,把围观的人都吓一跳,他晃晃悠悠冲到林珩之面前:我问你,钱呢?
林珩之提着书包,挡开他的手:每次都是这样,喝醉了就发酒疯
他还没说完,就被林颂推到在地,他眼神怔一秒,抬起被水泥地擦伤的手,更加怔怔地看着林颂,异常无奈地喊了一声:爸
见到有人受伤,围观的人也站不住了,马上把林颂拉到一边:别动手哈,不然家事我们也要管的。
林颂醉醺醺地眯着眼睛,毒蛇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林珩之,好想要把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才甘心。
林珩之轻声叹气站起来,顾不上冒着血珠的手掌,上前几步试探着扶住林颂,含糊着说:先回家吧,我给你。
他转身又对其他人说:我爸不常回来,大家觉得他眼生是正常,他不是坏人,不好意思打扰到邻里了。
楼上,云迟意半眯着眸子,试着读围观人的唇语,声音轻柔地重复:从前怎么不知道他爸爱喝酒,还以为他不回来是怕被克死呢,估计这孩子日子这些年也不好过。
她半倚靠窗户,垂着眼看林珩之把林颂扶进电梯。
林珩之也真是演得下去,孝顺模样像是从心底流露出来的。
云迟意还想探头往外看,冷不伶仃被走到林珩之的眼神一盯,她没由来地笑出声音,慢慢把身体藏回去。
他搞什么,还一心二用。
云迟意转头,客厅里传来孟鸢的声音。
小意,你打个电话给小林,问他有没有事情,我看他好像都摔着了。
云迟意直接开门出去,从茶几上捡了一个苹果,大咧咧坐在沙发上开啃:我不要,清官还难断家务事,我是什么身份,我问他干什么。而且,我打电话过去,他还会觉得我烦人。
孟鸢横她一眼:你瞧瞧你这个二流子的样子。
云迟意继续晃悠着二郎腿:林珩之又不会吃亏,我们不要担心他,你与其操心他,不如操心我。
苹果很甜,她也咬得满足,开始点菜:妈,我晚上要吃红烧鱼。
打电话让你爸买鱼回来。孟鸢说不过,打开电视又没心情看,两眼盯着发呆。
云迟意抽空看她一眼:你呢,你晚上想吃什么?
孟鸢说:也是红烧鱼,让你爸买条大点的。
云迟意噘着甜腻腻的嘴亲孟鸢脸颊一口:好的,我让爸爸再买点你爱吃的芦笋。
孟鸢咂嘴,擦去脸上的口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而云迟意扔掉苹果核,琢磨起自己刚才说的话,感觉自己想的很有道理。
烦林珩之这种事上,她总能想到办法。
云迟意擦擦手去拿电话,拨通了林珩之家里电话。
第70章 不良校花转校生11
林珩之把林颂拎回家,然后把家里的门锁上,他坐在沙发上,感觉房间里静的出奇。
往常,林颂要顾脸面,还要营造自己好父亲的形象,他们家里面的这些事也不会像今天一样,摆在外面让外人评论指点。
林珩之看向紧锁的卧室门,林颂今天又是受什么刺激了,赌瘾到底是腐烂了他哪一根骨头,他是真的安分不了一点吗。
已经是晚上,天黑的静悄悄的。
林珩之低头看着被擦伤的手,破了点皮,血都没有,乌青也没有,他控制着力道,怎么可能让自己受伤。
此刻,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墙上的钟表走动的声音,甚至是风吹窗户的声音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声音犹如刺耳的魔咒,刺挠着他的耳朵。
忽然,几年没动静的座机响了。
他皱眉,大概是被吓了一跳。
座机消停片刻,在他以为不会响的时候再次发出响动。
叮铃铃叮铃铃
催命符一样。
林珩之面无表情地去接电话:喂,哪位?
那头静了片刻,清脆的声音此刻听来有些模糊。
喂,听得见吗,我是云迟意。
云迟意拿着电话拍了拍,自言自语道:怎么听不清楚,这么久不用,这破东西不会是坏了吧。
她不管了,叉着腰,目光往林珩之家里的方向想知道他怎么不开灯。
你听得见的吧,我是想问问你还好吗?
林珩之沉默着,漆黑的眼眸在黑暗中不见光亮。
云迟意想不到其他要说的了,安静了许久,客厅里孟鸢在提醒她写作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她匆匆又说一句:我有几道题还不会,你明天再教我。
最后这些话,林珩之倒是听仔细了。
云迟意挂掉电话,满是无奈地对孟鸢说:会的我都写了,不会的我怎么写,明天我去问林珩之。
孟鸢怎么会看不破她的手段,气笑了:懒得说你,过来喝牛奶睡觉。
云迟意喝完,懒洋洋地去洗了澡,睡前看一眼漆黑的那户门。
她长发散着,在月光下面光泽幽幽,站在窗边待了会儿。
也快十点了,时间不早,云迟意关掉灯,这一晚算是睡得很好。
第二天去上课,她在校门口遇到一路小跑的汪嘉嘉,倒也不奇怪,汪嘉嘉经常迟到,但是后面怎么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幸小雅。
她俩这几天倒是经常待在一块儿,聊一些云迟意不感兴趣的歌星。
云迟意单手提着书包和早点,停下来等她们:大早上的练习跑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