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颖就笑着说了,顾名忍不住笑。
他又想起别的事:那他和咱爷吵架,肯定让舒秩他们听见了,打扰人家。
说起这个,他顺口又说起了旧事:我就说咱们自己租个房子住,你非要住在外爷家,又不是花不起这个钱。
你以为我住这里是为了省那几个钱?提起这事,舒颖心里的想法终于要说出来了。
那还能为了什么?顾名反问。
这么长时间,你就从来没想过?
顾名摇头,舒颖一想夫君的性子,是指望不了他自己去往这方面考虑了,干脆应他:亲得不如近的,我还不是为了咱娃考虑。
顾名认真听起来。
你说娃以后要是念不成书了,只过了府试,那让我三爹给他找份好差事也挺好。
要是考上秀才了,岁贡恩贡完全是论资排辈远着呢,可还有拔贡和优贡呢,不选中还好,可要是选中了呢?要是过了朝考了呢?可不得找关系谋职位。
顾名对拔贡和优贡具体的事不是非常清楚,只知道是学政选拔品学兼优的生员到京城去考试,这个考试就叫朝考,考过了就会授官。
他觉得:那还远着呢吧,你想那么远!
舒颖想翻白眼,可惜不会,横了顾名一眼,:就你想的近!
顾名想着,媳妇想得远也不是坏事,就是:那朝考是那么容易过的?你想他过他就过?
那总比考举人容易点吧?总是个门路吧?舒颖没好气地应,不指望他选出来当个知县,就当个教授或学正,哪怕是个教谕或训导,这辈子也高枕无忧了。
还训导呢,你想得美,要是中个秀才做个先生我睡着都能笑醒。
你就这点念想?舒颖横了顾名一眼。
拔贡好像好多年才举行一次吧?事关儿子,顾名对这个话题也关注起来,x开始问。
拔贡十二年一次,每逢酉年举行,咱娃三岁到四岁那一年是亥酉年,下一个酉年是乙酉年。
他那个时候刚好十五六,考不上秀才这个肯定不行,得等下一个丁酉年,那个时候就二十七八了,他念书好,这中间应该能考上秀才吧?能考上就有希望了。
舒颖扳着手指头给顾名算。
顾名越听越清晰,也越觉得困难:到十五六他才考两三次院试,就算能考上秀才拔贡优贡也选不上他吧?真优秀了去考乡试去,不优秀了年龄还小才学能有多少?肯定比不上几十岁的。就算考上了秀才,那也选不上他去朝考啊。
是以我才说丁酉年有希望嘛。舒颖已经说开了,要把心里话说完才自在,继续讲,优贡虽三年一次,可一省才两个四个六个的,我其实不指望这个。
怎么就不能指望了,说不得就选上了。顾名和媳妇开起了玩笑。
舒颖拿手里的鞋底扔过去:指望优贡我还不如指望他乡试上副榜得个副贡呢!
顾名接着东西笑了笑,把鞋底放一边:优贡都是拔尖的人才,学政肯定不会挑年轻的吧?这还不如指望他考举人呢,至少不会看年龄。
是以我才要住到三爹家里来啊!有人将来愿意帮着拉关系肯定行事更方便啊。舒颖不高兴地用手肘撞了一下顾名,举人我是不指望的,就指望他考个秀才。
顾思用眼神催促媳妇继续,舒颖凑近他,小声道:你想啊,三爹在府衙里,能接触到学政,这样我们送礼都好送啊,不然没人情,人家可不一定会收。
顾名觉得这做法有些不太好,看舒颖的眼神稍微怪了一点。
舒颖气得用力捶了他一下,悄悄说:你当我是没脸没皮的那种人吗?!我原本也说不住三爹家,是三娘留我啊,我三爹三娘要真烦了我,怎么还会继续留我?还不是对奈果学习有好处?要不然怎么以前不接我弟过来住反接我一个外嫁女过来住?
顾名一想也是,也悄悄问:他学得好还好说,学得不好,三爹能同意给他拉关系?
舒颖觉得夫君蠢了,还不明白,又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继续小声:
都说了亲的不如近的,你看三爹家我五弟,他和他舅家的兄弟亲和我弟就不亲,还不是他舅家在府城里住着他们成年来往?咱娃成天在三爹面前晃,时间长了他对咱娃能没点感情?有感情了,以后我们求他给娃办事,他是不是就更用心了?
顾名觉得:三爹今年多少岁了?很小声问。
舒颖心里算了一下,小声回应:五十。
顾名心想,都五十了,能不能活到他娃长大都两说,给了舒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舒颖气得用力拍了顾名脊背一下,不理他了。
她也知道夫君说的没错,可以后的事谁知道?要是她三爹和她爷一样长寿健康呢?她先做好准备了,才能更好地应对问题。
这个时候,知府也应酬完,回去府衙后宅住处了。
孙守等了他祖父好一阵了,见他回来,先问候过了他,见下人侍候他洗漱,就说:今天和顾思在学堂聊天时,有一个疑惑。
孙知府侧头,认真地望着孙子。
孙守还以为祖父忘记了,提醒他:顾思就是钱谷师爷家的外侄孙。
我知道。孙知府应一句,他早就关注过顾思了,特意解释,我刚选的头拔,怎么会忘。
孙守也不浪费时间,说起今天和顾思聊天的关于增加选仕和官职的事,问他:爷爷,你觉得这事可行吗?
孙知府反问他:那你觉得,应不应该增加官位?如若增加官位,应该增加哪些官位?会有什么利处与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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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孙守早考虑过祖父问的问题,回答他:
我回来时,去吏房找人问过了,他还给我找了黄册出来看,人丁的确是在近几十年间增加了很多。他还说,衙门里的胥吏也比他祖父时多了。既然人丁和胥吏都在增加,那取仕的人数和官职应该也要增加才对。
这个时候,下人端来了热水,孙知府坐下,泡着脚,手指轻轻地在腿上敲着。
顾思果然不负他的在意啊,小小年纪就开始考虑这么深的问题,也不知道将来是个怎么样的。
孙守说到这里,有些迟疑:增加哪些官位这事,孙儿不敢妄言。
利弊的话,取仕与官职同增,应该能更好地管理民众处理事务,缓解读书人间的竞争,但官员太多也有可能导致杂税过多给百姓带来钱财上的负担,时日久了或会引起民变。
孙守偏偏要从孙子回答不了的地方问:你考虑一下,要是增加官位,应该增加哪个。他也不说这个事情对不对,只是引导孙子思考。
这种事,哪怕是想,孙守一时也想不出来啊,孙知府就让他慢慢想:你可以明天去学堂和顾思及同窗聊一聊,看他们怎么想。
接着,他与孙子细聊起这事。
舒家里,顾名与舒颖说完了话,睡前有些不放心,还是找到了他祖父,想问一下冯家的事。
顾家曾祖父让顾名看那两块玉佩:我见他着急很新奇,就逗他玩的,你是没看到哦,那脾气大的,我还当他没脾气呢!
有脾气了好,男孩子嘛,就是得有一点脾气才不受欺负。顾名放了心,笑呵呵地为自己儿子解释。
今天我才放了心,知道以前担忧什么了,就是怕他性子太软了,以后遇事撑不住。顾家曾祖父说起来,就有聊天的兴头了。
顾名就与祖父聊了一阵,才回屋了。
顾思这边高兴过了,认真地看了院试以前的考卷,写了篇文章,检查了一下舒秩的作业,收拾好后,这才睡了。
第二天他才反应过来,被家长逗弄,他应该生气的啊,不生气,下一次他们要是继续逗你,遭罪的还不是你。
于是下了学以后,顾思就不理他曾祖父了。
顾家曾祖父问了顾思两次,顾思应他:我生你气着呢,几个月都不想理你。
几个月?顾家曾祖父失笑,不觉得顾思能做到。
顾思两天不理人,第三天见曾祖父问他话,会吭上一声。
等再过了两天,顾家曾祖父的几副药吃完了,重新换了药方,早上要回老家去时,问顾思:真不理我?
顾思吭一声,就是不说话,不过曾祖父回家时他还是把人送了一段路。
乡试之后,顾思回到了平静的学习生活当中。
有舒家三外公在,顾思不用买历年来的《院试录》,请三外公在衙门里借一本,好好保存,学完就还回去,再继续借下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