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三外公沉默着。
顾思眼睛晶晶亮,好奇地问:沙俄?是蒙古北方的沙俄吗?是不是国土很广阔,气候极为严寒?
不会是俄罗斯吧?这架空的书,到底是只架空了本国,还是架空了全世界?
李优意外顾思小小年纪竟然知道沙俄国土广阔气候寒冷,忍不住感叹读书人就是见识广,不外出也能知晓万事。
说起熟悉的,又对着顾思,他便没那么紧张了。
看顾思很感兴趣,他笑着点头,谈性也大了起来:国土大那都是吹牛,还能比咱们满国大不成。气候倒是真的冷,要喝酒御寒,是以那边的绒布进来卖也不愁。
听说那绒布本也不是沙俄的,是更西一边的小国产的,不过前几年沙俄本地的绒布呢布多了起来,价钱更便宜销量更好。
就是太赚钱了,才让晋商盯上了,他们抱团,慢慢的就把上家那些非山西籍的大小商人排挤了出去,自己独占这好生意,银子赚得哗啦啦的
说到这里,李优突然惊觉讲这些太市侩了,怕顾思厌恶,担忧的打量顾思神色,见他兴趣浓厚,安了些心,又去打量舒家三外公的神色。
顾思也看过去,见三外公神情平静,不用他调和气氛,迫不及待地追问:那海运最后怎么了?这可是第一次听到国外的详细消息啊!
以前顾思也暗中向孙守打探过国外的情况,知道江浙那边有外国的东西卖,很贵,再问的话,孙守也不了解。
其实顾思更想细问俄国的事,只是想起舒颖和舒外婆在衙门外等着,只好等闲了再说。
李优见两人没有厌烦的神色,安了心,继续讲:海运上家以前也没做过,开始时只赚了一点,后来上家和人合着入伙,我爹跟在后边就赚得多了,最后也挤了进去入伙,就是今年
说到这里,李优停了下来,顾思追问:今年怎么了?这怕才是这个舅舅全家回汉中府的原因。
李优刚开了口大,不可能隐瞒,他就是担心被顾思嫌弃,才有些迟疑。
这时被追问了,只好讲了:今年船回到广州后,有些船上的伙计生病了,没赚到反而赔了钱,我弟又读书好,要回来小考,全家就回来了。
顾思听着李优的话,看着他晒黑的脸,微惊。
舒家三外公想到另一点,吃了一惊,狠皱眉头,厉声问:船上伙计生病就赔了钱?死人了?因何病死人?!可别是疫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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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顾思这才察觉了不对。
对啊,这不是有人权的现代,总有船员死于航程中,一人给几十两应该就能打发了,出海两边买进卖出,赚得多,不可能不够赔。
这个舅舅有什么隐瞒了没说?
李优被舒家三外公突然冷厉的神色话语吓着了,反射性的站起来,没能及时回答。
舒家三外公心里有些急,厉声责问:你说清楚!死几个人怎么可能赔钱!怕是货物卖不出去吧!什么疫病能瞒不住还让海外的货物都卖不出去?!能吓得你养父连生意都不做了!?
李优没想到舒家三外公如此机警,一下子就发现了事情的关键点,蠕动着嘴唇想解释,一时又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顾思也从来没有见过舒家三外公这副有威势又带着凶狠的样子,因意外而噤了声。
舒家三外公立刻起身过来,拉着顾思到了他身边,离李优远远得,冷下了脸:再不说我叫人了!
李优更吓了一跳。
顾思安抚两人,先对着三外公道:你别急,他不可能故意过来害我们,应该没事。再说,真有事,从长安到汉中,要好些天呢,他现在还好好的,可见情况并不厉害。
又对李优笑了笑:我三外爷只是着急,你知道的,有些疫病厉害起来,十室九空。
李优一被安抚就放松了,这才反应过来,着急地为自己辩解:我爹和我家里人都在长安,这几年都没去过广州,是上家那边派人传了话过来才知道的,我们没染病,不会传给别人的。
舒家三x外公听了才放了心,眉头皱得轻了些。
李优怕他不信,继续解释;真的,您放心,我们都没去过那边。而且那个疫病几天就死人了,我真要染上了,也从长安到不了汉中。
什么病?舒家三外公拉着顾思坐了回去,问。
李优离远了一些,带了些恭敬地道:具体也不清楚。
什么症状?舒家三外公追问。
腹泻。李优回答,怕两人不信,补充道,我也觉得一个腹泻,两三天死人有些夸张,不过我爹找几个大夫问过,说是会有这种事。
顾思在旁边听,见外公没问,就引导对方:还有其他症状吗?腹泻的便色和形状是什么样的?
李优瞪大了眼,没想到顾思一个读书人竟然不嫌弃,连这么小的细节都问。
舒家三外公也侧着头望着顾思。
我们没有在那边,并不清楚细节。也不是大夫,会关注各种症状。李优如实说。
顾思把自己知道的腹泄能导致死亡的传染病扒拉一遍,问李优:是霍乱吗?还是痢疾?一点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头吗?
李优并不懂医,哪里想到顾思会问这个,一方面觉得顾思学识广泛,一方面有些自卑,局促地摇头,沮丧得很:没听过,我以前都不知道腹泻会死人。
他们相差这么多,他想认回舒家,一定会被认为是在攀附吧。
李优不知道完全在顾思的意料之内,顾思只是在确定他真的不知道而已,转头问舒家三外公:三外爷你觉得是什么病?
这种事,猜测能有什么结果,霍乱的可能大一点。
舒家三外公应着,又把事情的前后细问了一遍,知道李优真没去过广州,才安了心,神色缓和了下来。
他温和地笑道:好孩子,你快坐,刚才是我心急了。
李优进了这个屋子第一次后见到舒家三外公这么温和,听他称呼的亲切,感觉这是认可自己的,有些心酸,小心的坐了。
舒家三外公就问他:你家里有个弟弟?多大了?
十三了。李优应着,神色有些黯然。
舒家三外公细问起细节来,从李优的叙述中也听了出来,李家父母有了亲生儿子后,先前对他还好,后来李家弟弟慢慢长大,李家钱财多了起来,父母也对弟弟更加喜欢了。
顾思沉默不语。子女不说亲人的过错,说是养父母喜欢弟弟,那就是不喜欢他,甚至讨厌起来。
我就是想看一看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并不想做什么。李优急忙表明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原本想认亲的想法,在看到舒家三外公后,突然察觉李家与舒家相差太远,舒家不会欢迎他这个不速之客。
顾思开口:我外婆在衙门外边的茶馆里,她还不知道你在衙门里,你要去见她吗?
李优眼睛一下亮了,期盼地望着顾思:可以吗?
她都过来了,见你一面应该是愿意的。顾思应着,转头去望舒家三外公的神色,见他没有什么表示,就放了心。
毕竟他是顾家人,认不认这事是舒家的事,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两人和舒家三外公道别,刚出了屋门,到了门口处,一个壮丁见了顾思,笑着行礼:顾相公来衙门了,公祖有请。
顾思有些意外,望着李优,便道:那你在这里等一下我。
说完,想起这个舅舅小心的神态,怕他在府衙里不自在,接了一句:要不去衙门外阴凉处或者对面的东边第一家茶馆等我,我还不知道多长时间能出来呢。
无事,你快去吧。李优感受到顾思的体贴,开心地笑了。
顾思从这个笑里见到了外公的一些影子,觉得他亲切了起来。
顾思到了二堂里见到了孙知府,行了礼:公祖上午好。
孙知府笑着拿出了两封信:别客气。孙守他给你们寄了信,仆人粗心忘了告诉我,我前段时间又忙着院试的事都没细问,给忽略了。
顾思笑得真诚,双手接过了信:人忙起来别说琐事了,就是重要的事我有时也会忘记。他小考之时还能想着我们,真是让我感动。
顾思说完本打算离开,没想到孙知府道:我这是想寄信回家时才听仆人说起,你要回信,就写了送过来。
顾思本来就写好了给孙守的信,一直不方便打扰孙知府,才没来找他。
听到这话,他笑着拿出来自己的信:我早都写好了给他的信,今天再给他回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