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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书屋 > 都市言情 > 京阙雪 > 京阙雪 第86节
  陶青筠又俯身凑近他看个仔细:“你们别说,从前倒还未觉得,今日这一变男儿身,我这冷不丁一瞧倒以为是阿烁兄。”
  姜元珺这时也走上前来,笑看着几人,与那少年问好:“七弟多日不见可好?”
  秦惟熙亦忙似男儿般辑礼道:“都好都好。”她又看向姜元珺的身后:“阿馥还在病着?”
  姜元珺闻之轻叹:“今日本是要来的。母后却念着她风寒方痊愈将她留在宫中了。”
  这时,褚夜宁道:“有事?”
  他们昨夜盯梢陈桂贻到那荒林里,再到陈桂贻离去。三人站在那状似坟墓的土堆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褚夜宁道了一句:“挖!”
  却又亲眼所见那黄土下竟空无一物。
  姜元珺说:“确实有一事。”
  几人再次落座于酒肆中,姜元珺再道:“兴许路上有事耽搁了,先吃茶。”
  罗聆见此也并未过多去问,而是拿出了木童所留下的那张小笺,当年直导定国公世子秦烁光执意回京惨死蓬莱小顶的证据。
  几人详看一番却相继摇头。
  罗聆却似早已知晓此结果:“就如夜宁当年那般,我们自幼而识也从不识得那指纸笺就出自夜宁之手。”
  “敌人若想将你引隐入此局,又怎会轻易让你查出马脚。而当年那人正是以阿烁的软肋将其一步引导回京。”
  提及秦烁光,姜元珺本是平和的面容骤然冷冽,他再拿过那张巴掌大的小笺搁在手心里细瞧了一番。道:“阿兄,此笺可不可以暂时交与我?”
  罗聆不知他要此笺为何,却很快点了点头。
  几人吃过一一盏茶,山脚下也有了响动,少顷缓缓走上来一人,几人再定睛一看,竟是大理寺卿徐林。
  徐林朝几人一一辑礼:“对不住,衙内有事耽搁了。”
  众人连连摆手。
  姜元珺道让店小二重新上了一盏茶,又让他落座,并道:“徐大人就将你所知如那日般再同孤众友讲明一番便是。”
  徐林点头,亦不推迟,大方地入座。
  当年他身为大理寺卿朱举元的徒儿,身在衙内任寺正一职。亦如老师那般廉洁公正,但定国公谋逆案一出,恩师令爱因其定国公世子夫人身份亦让朱家深陷其中。
  定国公自缢后一夜,恩师朱举元上书辞官,待直导秦氏一族覆灭的关键证人李牟回京手拿定国公谋逆证据时,恩师含泪亦远走他乡。
  而那个时候他身为大理寺寺丞,不知是何人将他当年倾心于恩师令爱亦曾险些要上门提亲一事传得入了圣人的耳中。
  他以为会因此如定国公一家老小般,就此消散于这个世间。却在数日后只派了人来以帝王口谕革职留任。
  那宫里的宦官对他还算恭敬,只道:“这个节骨眼为多事之秋,陛下记得徐寺正您的为人,此举亦是为了避嫌将你摘得出去。”
  后来,新年初始他提着新岁之礼去看望已辟于田野间的恩师,恩师却将他拒之门外。亦在那一日他得知京中出了另一桩大事。
  当年随褚兰泽大将军前往边关赴敌又荣归京师的副将李牟,醉酒失手在新岁灯会,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打死了一春闱寒门学子,当日被投于大理寺内听候发落。
  他身为大理寺寺丞本应会过多过少参与此事,但当日他依旧因革职留任未曾归衙内。而在当时秦家、朱家、依旧深陷其中的关键时间他更不能在因此事去寻恩师。
  只待寻得机会向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同僚打探。却还未来得及打听此事,李牟便于翌日清晨畏罪自尽。
  而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同僚,还未曾任司务与右少卿一职的张正与高行再日后提及此事,高行说:“当日李牟如狱一事很是严谨,我等虽在大理寺任职,但那个时候却并未参与此案。”
  “何况当时大理寺卿朱大人当时已经辞官,因定国公案圣人接连罢朝几日,这大理寺卿一职一直未有着落。”
  张正亦言:“当日我知只知是宫里亲派了人来审理此事,虽说人是投到大理寺的却像走个过场罢了。”
  “他们这些人无一人能参与此案。”
  徐林看向众人说:“我在那段时间亦曾去寻过那学生的家人,却得知那进京科考的学生在家乡甚是清贫,唯剩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老祖母,也在全力支持他入京赴考,断了汤药在他离家后过身了。”
  “后来我官复原职,圣人钦点我查破几桩沉年旧案,案破后又由圣人钦点顶替了老师大理寺卿的职位。”
  “于是我开始凭查案接触当年的一些卷宗,想知晓当年李牟案的卷宗,却发现那卷宗不在大理寺内。“
  “直到前些日子圣人着我处理一桩多年未着手的旧案,似当年老师一直所查之事,我才有机会彻查那些陈年卷宗。但仍无所获。”
  “而张正与高行我知其二人品性,亦无异隐瞒他二人,在得知我搜寻李牟案卷宗时,却说当年李牟自尽当日应被收回宫中了。许是陛下念及旧情,想让秦家从中迅速脱身。”
  “百姓与朝臣间的非议也能很快结束。”
  徐林说到此处忽然苦笑一声:“但这世上多的是不甘心的人。我本欲再深查一番,这个时候太子殿下却找到了我。”
  “殿下说不必再查了,当年他有借他人手寻过那卷宗,后来大理寺还闹过一次贼,搅得大理寺鸡飞狗跳。那卷宗应破例在宫中存留。”徐林说到此处目光一闪,朝着褚夜宁落座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其余几人也捕捉到了那一幕,纷纷看向褚夜宁。
  褚夜宁正双手抱怀耐心的去听,见此笑了笑:“看我作什么?我很像贼?“
  陶青筠闻言啧啧一声:“小霸王,这事儿除了你天底下没第二个人能干得出来。”
  罗聆抿唇一笑,也在徐林的话中听出了关键,问徐林:“那二人可有看到宫中来的究竟是何人?”
  徐林摇头:“李牟案对于当时来说严谨过了头。但大理寺内人众多总有人能真正得见,可众人却如被施了咒般,缄口无言。”
  “只不过不久前衙内有一个老汉病重,他平日里做些洒扫衙内及狱内小吏们休息处的活计。亦亲和能干,在衙内做事已有二十余年。老师在时我们都唤他一声康伯。”
  “长逝前那日我正好休沐,便与高行去看过这老汉,这老汉弥留前却很是古怪的看着房梁说了一句“烛火灭了,慈眉善目的恶鬼”,我正要细问,老汉却瞪着眼离去了。”
  烛火灭了,慈眉善目的恶鬼。几人在心里皆纷纷默念着这十一个字。
  徐林再道:“康伯死前的状态不寻常。后来我脑中重复着这句话回到了大理寺再去了狱内一遍遍行走。偶然发现那昏暗的牢狱中,每间牢房外搁置供照明的烛火。”
  “我在想能不能是与李牟死前有关,这个老汉或是在狱内因某种情况没被人察觉到,然后看到了什么?”
  “因为我被革职那段时日,平日里身体很是健朗的康伯忽然大病了一场。”
  “很是凑巧!”
  “为此我不敢耽搁,即刻上禀了太子殿下!”
  秦惟熙这时抬起头看向徐林,曾在江南时也在罗聆的信中得知过徐林与朱家的渊源,而此人也与朱家伯父一般光明磊落,一心为民,是个难得的好官。
  但如今康伯死了,而这无意中得知的线索也随之断了。但好在那老汉留下了一句话。
  罗聆听罢沉默半晌将昨日所闻之事告知众人,徐林既是自己人也没有隐瞒他的必要。
  姜元珺似有些诧异:“礼部尚书欲辞官一事我知晓。只是……陈公公?”
  “他素来待宫人和善,平日里我与阿馥去见父皇,我见他也是发自内心的笑。当年父皇因孙大伴一事一直不曾信任身边的宦官。知道知晓陈公公其为人才破例让他升为掌印。”
  “而且据我所知他平日里只于家宅与宫中两地往返。”
  “那个冯龚行亦是宫里的老人了,只不过平日里身为司礼监随堂,为内廷十二监之一,为人于宫中下等宦官来说,倒是有些无礼了。”
  所以昨日许是冯龚行猖獗对待手下宦官被陈桂贻他的头等上司所知晓,为此受罚。
  这时一直未作声的褚夜宁与陶青筠闻言竟不约而同地一笑。
  褚夜宁道:“有意思。”
  陶青筠凑过来问:“你有什么主意?”
  褚夜宁亦t不急着回答,而是将面前那盏已经揭盖晾凉的清茶推到秦惟熙面前,又将她一口未饮的热茶换过,这才道:“大的小的都冒出来了。今日起开始散播李牟畏罪自尽谣言。”
  至于这“罪”是何种罪,我们不说,由世人自己想象。
  “而我则派人假扮秦家护卫,身携秦家身份象征的令牌徘徊于大江南北各地,谣言秦家还有后人!”
  “让他们知道,还有人再为秦家伸冤!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并非一年,而是十年,当年定国公一案的风声再次传回京城,京中百姓定会陷入舆情之中,论这定国公到底是不是真的含冤而死。”
  “至于宫中到时……”褚夜宁说到此处抬起头看向一直静静倾听的姜元珺。
  他指的无非是那位九五之尊,谋逆案已定,此举也或许会因挑衅皇权之由,引帝王之怒。
  姜元珺道:“悉听尊便。若能为秦家平反,父皇他也是愿意见到的。”
  褚夜宁淡淡一笑:“如此甚好。”
  第103章 春闱案
  陶青筠问:“那令牌可仿的出?”
  褚夜宁微微抬了抬下巴看向姜元珺:“这不是有一国储君殿下在此,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他?”
  姜元珺闻言起身对众人道:“为秦家亦为褚伯父,珺甘之如饴。”
  秦惟熙在听闻散播自己未时谣言时,却想起昨日遇周全一事,思忖片刻道:“既如此我还有一计策,不知可不可行。”
  “说来听听。”
  她又问:“可有城内舆图?”
  姜元珺很快命人将舆图拿来又将其施展开,秦惟熙一扫舆图上的城内面貌,大大小小错综的复杂胡同与街道。
  而几人见她不语也未有焦急之色,只静静地等她开口。少顷,她一指向舆图内一十字街,开口道:“昨日周世叔与我说起礼部尚书一事还谈及梁家,那本是无关紧要的一句话,但对于周世叔特地派了周家家宅以马车损坏为由将我留在此地,便是有要紧的事与我讲明。”
  “但对于周世叔来说,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便都是关键。”
  “我想,梁胥既然与靖王世子的外室子有所来往,兴许周世叔也在无意中得知此事。”
  “这十字街通四条胡同,而杏园巷是梁胥下值归家的必经之路。而东二胡同则是夜间最热闹,百姓街坊流连最多的一条巷子。”
  “若要散播秦家还有人未死的谣言,何不先吓一吓这梁贼?”
  陶青筠忽而哈哈大笑:“这法子好!”
  褚夜宁闻言一挑眉,面上却是想当的赞许之色。
  姜元珺沉思半晌,道:“可梁胥此人性情残暴,目若无人……”
  秦惟熙笑容清浅,却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五哥,梁贼此人最怕什么?”
  他最怕当年的蓬莱小顶,他手刃亦曾自幼而识不算友人但算同窗的定国公世子秦烁光其人。
  若梁胥心里有鬼,亦一定会如她一般,在许多个午夜梦回深陷无法自拔的梦魇中,所遇那般和煦那般好的哥哥。
  但不同于她在梦中所见的哥哥般,梁胥所见的一定是秦家数百余人的冤魂来向他索命。
  陶青筠当即拍拍屁股,一挥折扇:“为兄等不得明日,亦等不得后日,就在今日,下山!”
  “这一次有他在明,我们在暗!”
  夜色四合,城中家家户户门挂起一盏盏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