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晨光转为正午烈阳，再褪成港口暮色。
当柜式摆钟的时针转到住九点时。
辛西娅大婶已经离开，而威尔正拧紧最后一台压力表的校准阀。
减压阀间歇性泄压的嘶鸣中，林恩将擦干净的最后一只酒杯倒扣进酒柜。
这时换回打着补丁的“黑铅理工”校服的威尔，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离开。
大学生蹭到吧台边，手指绞着抹布活像卡壳的齿轮。
“老...老板，我得请几天假。”
林恩“咔嗒”锁上柜门：“就这点屁事摆出个便秘脸？该干嘛干嘛去！”
威尔又局促的说道：“不是的老板，有位机械系的教授......”
大学生绞着抹布的手指关节发白：“是机械系的莫里斯教授想让我当他的助手......”
林恩这才转过身来：“这不比在我这端盘子有前途？”
“可是，可是，开学之后，我可能就没时间来这兼职了......”
“婆婆妈妈个屁！”林恩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来这兼职是为了勤工俭学，又不是要给我做牛做马！
寒假结束前给酒馆再找个懂蒸汽阀的愣头青大学生就行。”
说话间，他还敲了敲蒸汽压力表的校准阀。
威尔心中一暖，重重的点头道：“开学前的排班表我都填满了，保证找个懂蒸汽阀的来顶班！”
说话间，校服补丁下的机械腕表齿轮咬合声也轻快了起来。
威尔离开前，将橡木门轴“吱呀”合拢的瞬间，霍华德的鳄鱼皮鞋也踩着阶梯铜板下来。
“操！这小子的灵性光晕不对劲！”
“你是说他有超凡资质，想拉他入伙？”林恩顿时愣了一下，“早半个月干嘛去了？”
“我今早才发现他的灵性光芒从隐性转成了显性。”霍华德一脸牙疼的表情。
“应该是被莫里斯灌了瓶测试资质的药剂！”
“妈的，老子这十几天天天见到他，却愣是没看出这书呆子还有超凡资质。
现在这年头能完成启蒙仪式的普通人可是稀缺人才啊！”
霍华德一脸痛心疾首，好似亏大了一般。
“虽然他的资质不像你那样，凡人之躯就能进入历史残影，但搁整个东泽港也算尖货了！”
伴随着灵性复苏的推进，普通人成为超凡的难度与门槛也会越来越低。
在如今这种类似‘末法时代’的环境下，能够完成启蒙仪式成为超凡者的，资质绝对算是优秀。
“所以说你被截胡了？”林恩幸灾乐祸的笑道，“不准备抢回来？”
“黑铅理工的那点底蕴给组织提鞋都不配。”
商人揉了揉太阳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但犯不着为了个新人就跟那帮书呆子杠上！”
“莫里斯肯定早盯上这小子了，知识分子搞超凡比码头工抡扳手还顺手！”
林恩一阵失笑，反正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过听对方说‘知识分子搞超凡比码头工抡扳手还顺手’，也让他若有所思。
想要成为超凡，不仅要资质，还得要资源。
仓禀实而知礼节。
为了生活不得不到处奔波的底层平民，大多连字都不认识多少，更别提去阅读由泰伦符文书写的密传了。
相比底层平民，中产阶级、社会精英、豪商、贵族才更有可能是超凡者。
所以黑铅理工的莫里斯教授这个知识分子精英，会是超凡者他也并不奇怪。
当一个人有了钱与社会地位后，接触超凡的概率就会更大一些。
就像威尔，作为大学生，他就能经常接触到莫里斯教授这种超凡者。
被教授发现潜质并成为超凡的概率，肯定要比一个码头工人成为超凡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林恩相信，若一名富豪知晓超凡的存在，为了让自己也成为超凡者，是不会吝啬金钱的。
“艹！到点该走了！”这时商人又爆了句粗口，“再磨蹭你四小时的冥想时间就要被压缩到三小时了！”
林恩耸了耸肩，准备了一下，便与商人一起出门了。
酒馆橡木门“吱呀”合拢的刹那，寒风吹得港口罢工横幅拍在《赛格纳条约》公告栏上。
泛黄的“司法独立”字样正被雨水泥浆浸透。
第43章 良心商家？
废弃下水道里，锈蚀管道如巨兽骸骨般交错。
裹着漆黑斗篷的林恩看着这熟悉的路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不是去黑市的路么？超凡集市藏就在走私犯们集会的下水道里？”
霍华德同样裹着一件漆黑的斗篷，脚下鳄鱼皮鞋碾过干涸的石板。
他手中还提着一只鳄鱼皮的旧行李箱，里面装着那只无面者的尸体，准备今晚去集市卖掉。
“你以为黑市隔三差五被海关蓝皮狗扫荡，凭什么十几年都没挪过窝？”
林恩听后若有所思，也反应了过来。
原主记忆中，十岁生日那晚父亲曾醉醺醺拍着走私木箱：“东泽港的黑市比蒸汽管道还耐操！”
一般情况下，普通的黑市窝点被条子扫荡后都会挪窝，换个新地方再重新开张。
但东泽港的这个却十几年都没挪过窝。
海关那每次扫场就像是打卡上班，查抄的几乎都是些不值钱的劣质鲸油与琥珀。
只有临近季度末才“意外”缴获两箱贴着海关封条的值钱货。
林恩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在‘季度末冲业绩’，鬼知道那是不是上周刚登记入库的“赃物”？
管中窥豹就能看出黑市背后的能量，没点背景，东泽港黑市会让海关保持这种默契？
超凡集市就藏在这里，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当又钻过一截熟悉的锈蚀管道弯口时，腐臭味被焦油与臭氧的尖锐气息撕裂。
林恩就看到那些本该流淌松脂的管道壁，此刻正渗出劣质润滑油的荧光。
那十二台从废弃飞艇上拆解的鲸油吊灯将阴影钉在墙上。
上次见到的那位瘸腿侏儒的正在捣鼓草药捆。
另一处，裹着熊皮的山民将老式燧发枪管捅进一名黑袍人喉管。
“再拿破烂糊弄老子，轰烂你狗日的！”
还有个蒙面人的摊位上，七八根根风干鹿角支棱如矛阵，最长的犄角尖还挂着干涸的狼血。
铛——
某个裹着绝缘胶布的金属罐忽然翻倒，一个兽皮药囊从罐口滑出滚到林恩脚边。
左手背的胃纹一阵抽搐，好似这玩意像刚出锅的椒盐炸虫蛹。
林恩弯腰捡起药囊，就见一名灰巾蒙面的男子站到他身边：“你是要买？6兹罗提！”
林恩直接六枚硬币弹进蒙面人锈迹斑斑的铁罐，霍华德只是撇了撇嘴吐槽了一句。
“你们始祖路径的食谱真是够杂的，连发霉的兽皮药囊都能当零嘴......”
商人调侃的同时，两人继续前行。
林恩紧跟商人穿梭于黑市管道，衣袋里的药囊已被暴食之口消化，胃纹白线仅蠕动0.03单位刻度。
‘呵，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这念头刚闪过，霍华德突然拐进侧壁的拱形门洞，林恩贴着他后脚跟挤进去。
两人在一处渗水的管壁凹槽处站定。
“到了。”
商人说了一句后，便在管壁上轻轻点了一下，锈蚀表面突然泛起水波状涟漪。
原本坚硬的金属此刻如同融化的蜡油，荡漾开层层波纹。
“这是集市的入口，直接进去！”
商人抬脚直接迈入波纹中心，林恩紧随其后，感觉管壁触感如同穿过煮沸的牛奶表皮。
短暂黏腻后，下水道的腐霉味骤然被一种硫磺与松脂混杂的气息取代，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林恩眯起眼睛适应突然的光亮——穹顶密布的乳白色晶石如星斗倒悬，将地下空间映照得如同正午蒸汽灯塔。
近百道身影在篮球场大小的空间游弋。
戴防毒面具的摊主指尖跃动着磷火。
黑袍妇人玻璃罐里的眼球突然转向入口，瞳孔里映出林恩与霍华德的身影。
一名身穿‘黑铅理工’校服的大学生，肩头趴着一只机械蜥蜴，吞吐着灵性光晕。
岩壁上嵌着的一排橡木门像被巨钉粗暴捶进石缝。
除了一些挂着“炼金室”铜牌的门扉之外，其余还有一些是商铺、酒吧招牌。
林恩一眼就扫到了一个“老杰克维修”招牌，还用铆钉固定着十八种规格的齿轮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