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计算尺镀在新月的照耀下折射出冷光:“难怪庭审时被告律师突然提交所谓的‘精神鉴定豁免书’!”
‘这位差分机先生该不会是黑铅理工的教职工吧?’
林恩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如此想道,而他又看到松鼠先生腰间的钥匙串剧烈摇晃,火星一闪而逝。
那滑出袖口的拳头攥的指节发白,黑袍因手臂紧绷皱出棱角。
‘松鼠应该也早就清楚了这件事,他可能是黑铅理工的学生,不是案件原告,就是原告的朋友......’
这时差分机的黄铜计算尺在袖口发出沉重的刮擦声:“这个话题结束,开始交易环节。”
喜鹊的袖口悬停,樟树的标本盒锁扣闭合,松鼠的钥匙串震颤骤停。
而林恩手指揪住斗篷边缘,嗓音发颤:“我...我的食材全被海关撞丢了,连装货的皮箱都掉进下水道冲走了!”
“真是太不幸了......”喜鹊的声线陡然柔软了下来,“至少钱没丢吧?”
林恩低头糯糯道:“钱...还在...”
尾音如泄气的蒸汽阀,左手背胃纹的白光映衬着谎言的刻度。
这时松鼠先生嘶哑的声音直接抢过了话头:“差分机,我想知道有关‘萨尔斯贵族丢东西’的更多细节。”
并从口袋中拿出一管试剂:“这是我制作的解毒剂,一般的毒素都能解除,就算是能杀死职业阶的灵性毒素也能暂时压制扩散!”
林恩一阵侧目,试管的0.01毫升刻度线,表示这绝非地下作坊能仿制的东西。
能毒死职业阶的毒药可不是闹着玩的,若解毒药是真货,那这哥们很有点东西啊。
‘果然,现在这个时期能成为超凡的,资质都算是优秀,只要能成功渡过新手期,都不会是省油的灯......’
而松鼠说完后还看了林恩一眼,其余三人都反应平淡,像是早就知道这种解毒剂的存在。
对方更像是在为林恩这个新来的进行解说。
而差分机先生却摇了摇头:“你的问题太宽泛了,请具体一些,若只是一些粗浅的情报,可能不需要你用解毒剂来换取。”
松鼠点了点头,手中试剂管微微摇晃:“我想知道海关与宪兵队接下来会重点搜查哪些区域?”
而差分机先生再次摇头:“这个情报算是免费赠送,就当欢迎新人了。
我只知道海关要找的东西价值极高,但若今晚行动没有找到的话,以后也不会全城搜捕,只会转入暗线追查。”
顿了一下,他又劝慰道:“你的解毒剂可不便宜,还是留着换更有用的东西吧。”
樟树先生的标本盒锁扣咔嗒响动,喜鹊女士的袖口也微微抖动。
二人都知道松鼠打探海关与宪兵队的动向必有图谋,但没人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林恩的余光扫过试剂管刻度线——黑铅理工医学楼、校医院的标准精度0.01毫米,对方可能是个医学生。
这厮怕不是要为之前提到的霸凌案苦主复仇,现在先打探消息好之后踩点?
这时林恩忽然出声道:“那个...你的解毒剂多少钱?”
松鼠瞥他一眼:“新人优惠价,五百兹罗提。”
林恩点了点头,暂时压制能够毒死职业阶的毒素,500兹罗提确实很便宜,都算是半卖半送了。
他当即翻出内袋中的166兹罗提,再加上54美元。
“一共折合500兹罗提,若按黑市汇率能换576.4兹罗提。”
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就算是顺利的结束了。
接下来三人都分别将一些超凡物品摆在报纸上。
差分机先生的青铜计算尺的齿轮咬合声混着炼金子弹的机油味,还几只机械蜜蜂于空中悬浮。
看着这些机械物品,让林恩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对方应该是黑铅理工的一名理工科教师或是教授,路径是贤者路径。
而樟树的标本盒渗出槲寄生汁液,止血药膏裹着腐植土味,一看就是始祖路径的手段,能力与植物有关。
喜鹊女士的符咒簌簌抖落,都是一些低阶辅助法术,但质量很不错。
一个攻击法术都没有,可能是考虑到还不如一颗子弹有用,让林恩猜测对方应该是初期苦逼的巫王路径。
林恩以囊中羞涩为借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三人一阵交易。
十分钟后。
“这次就到这里。”交易完毕后,差分机先生宣布聚会结束。
他手中的黄铜计算尺刮擦过地面那份《琥珀晨报》的第三版,又开始讲述下次聚会的地点与时间。
“下周一《琥珀晨报》第三版机油厂广告栏,所有数字按序抄录,每十位切一组——前两位对应《燃烧的冬宫》册数,三四位......”
他主要是在为林恩讲解译码规律,差不多讲了足足两分钟后,才顿了一下。
“接下来大家都要小心海关和宪兵队。”
说话时差分机的目光扫过松鼠。
“我不希望下次聚会再少人了。”
第62章 塞缪尔市啤酒馆暴动(今天四更)
清晨七点。
钟声穿透阿克曼城堡的窗户时,林恩全身都爆出炒豆般的噼啪声。
他赤脚踏过酒馆橡木地板,驱散最后一丝冥想后的恍惚,一阵神清气爽。
后厨铁钩上取下半扇烟熏鹿腿,油脂滴落炭火堆的余烬嘶嘶作响。
五斤肉排就着黑麦啤酒下肚后,橡木长桌已被擦得映出吊灯暖光,吧台上酒杯倒扣成整齐的方阵。
当最后一把高脚凳归位时,大堂内的摆钟时针才扫过五点的一半。
林恩估算着辛西娅大婶快到了,走到门外把“暂停营业“的木牌翻面。
又扫了眼旁边挂着的“招聘服务生”告示,突然伸手将其摘下。
“这么快就放弃招工了?”
忽然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这声音他感觉很陌生不是自己的认识的人。
猛然转身的刹那,晨光勾勒出三米外的人影。
深蓝海关制服烫着金线滚边,一名金发青年懒散的依靠着路边的鲸骨路灯柱。
一只手把玩着鎏金怀表,另一只手还捏着半块撒着粗盐的椒盐脆饼。
林恩的后颈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拇指无意识掐进掌心肉里。
这个倚在铸铁路灯杆上啃着椒盐脆饼的男人,左胸银制鹰徽下分明别着三枚菱形铜章。
一枚是海关的黑锚标志,两枚是萨尔斯陆军特遣队的战功星。
这身装束全东泽港只有一人,稽查处处长斯林齐·博伊,其父正是东泽海关总长——克莱门特·博伊。
‘东窗事发了?’
但这个想法刚在林恩心里升起就立刻熄灭了。
斯林齐懒洋洋的靠着路灯,海关制服的金线肩章都蹭上了铁锈,还在慢悠悠的啃着椒盐脆饼——这哪像是来抓人的架势?
再说真要是事发了,斯林齐早在昨夜就会带着海关大部队打上门来了,哪还会等到现在才来找自己?
“长、长官您说笑呢,”他不清楚对方来意,只能舌尖抵着齿缝努力的表演出颤音,“我这小酒馆怎么会让您......”
“给。”
稽查处长突然抛来块油纸包的杏仁糖打断了他的话。
林恩条件反射接住时,对方的靴跟随意碾碎了只路灯下爬过的甲虫。
“听说你常去老马克那进货?他们家蜂蜜啤酒的木桶...”
斯林齐忽然压低声音,像个分享秘密的顽童般眨眨眼:“是不是真像传闻中说的那样掺了海妖眼泪?”
甲虫残骸在青石板上渗出浑浊体液,林恩的喉结上下滚动:“都是瞎传的......”
“呵,我也觉得很扯淡。”
斯林齐直起身,制服金线滚边在晨雾中一闪,靴跟碾碎第二只甲虫,头也不回的向晨雾深处走去。
“回见,阿克曼老板。”
辛西娅大婶的脚步声从街角传来时,林恩仍脑袋发蒙的盯着地板上两滩甲虫残液,手里还捏着对方送他的一袋杏仁糖。
‘这家伙有病吧?’
倒不是说林恩对斯林齐有什么恶感——对方既没查税也没刁难,又不是为了《恩赐之湖》来的,甚至还送了他一袋零食。
可堂堂博伊家的大少爷,海关稽查处处长,大清早的堵在自己的小酒馆门口,就为了问老马克酒坊的蜂蜜桶是不是掺了海妖眼泪?
啪——
当辛西娅大婶的蒲扇大手忽然拍在肩头,才让林恩身子一颤回过神来。
这位长辈的破锣嗓门震得他耳朵一阵嗡鸣:“我们的小阿克曼魂儿被哪个姑娘勾走啦,该不会是在想着老马克家的小闺女吧?”
林恩苦笑着摇摇头:“辛西娅婶婶,您别拿我打趣了。”
两人穿过挂着铜铃的酒馆门帘,橡木地板在辛西娅的鲸骨靴下吱呀作响。
吧台黄铜包边映着晨光时,林恩突然开口:“我打算下个月把酒馆盘出去。”
咚——
腌鱼桶砸在石板地上,辛西娅的围裙带抽倒两把高脚凳:“你老爹的命都搭在这破店里了!”
她蒲扇大的手掌拍得吧台剧烈震颤:“是刀片党那群蛆虫又逼债了?老娘这就去拆了他们老窝!”
林恩按住她青筋暴起的手腕:“是我自己的决定,下个月,我就会移民去新大陆亚美利加联邦。”
晨光穿过刚刚摔碎的酒杯,辛西娅突然瘫坐在木椅上,腌鱼腥味混着酒气堵住了所有质问。
橡木门槛外的晨光被小施罗德瘦小的身影截断。
报童缩回刚跨进门的左脚,大堂内腌鱼腥味与酒气凝成的压抑感让他缩起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