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手套，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蒙德马利那张涨红的脸。
“我真是为威廉姆斯感到不值，他才是一位真正的军人。
而某些人...“
他故意顿了顿：“不过是倚老卖老的废物罢了！”
“你！”
蒙德马利勃然大怒，体内灵性沸腾，周身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参谋们只觉得胸口一窒，几个年轻军官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但菲利普却纹丝不动，他挺直腰背，毫不畏惧地与蒙德马利对视。
二人之间的灵性碰撞下，空气都是一阵扭曲。
作战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格外清晰。
参谋们连呼吸都放轻了，目光在两位统帅之间来回游移。
菲利普这番话已经不仅仅是战术分歧，而是公然质疑蒙德马利作为元帅的资格。
甚至很有可能会演变成查理曼与布里塔尼亚两国的外加事故。
蒙德马利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死死盯着菲利普，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而菲利普依然保持着那副冷峻的表情，只是眼神中的轻蔑更加明显了。
这已经不仅仅是关于进攻时机的争论，而是关乎统帅部最高权力的角力了。
菲利普这个副统帅，是被查理曼王国临时调派来前线的，肩负着特殊的政治使命。
赛格纳宫在他临行前反复强调：首要任务是确保查理曼部队的伤亡控制在最低限度，其次才是考虑如何取得战场胜利。
这种谨慎态度源于国内日益高涨的反战浪潮。
议会成员们心知肚明，一旦前线再传来大规模伤亡的消息。
忿怒的帕黎斯市民很可能会重演那个延续了一千五百多年的“革命老区”传统了——冲进赛格纳宫示威。
自大革新时代第一次被林恩、拉法耶特他们带领的反抗军攻破宫门以来，这座象征着权力的建筑就成为了民意宣泄的标靶。
每当民怨沸腾到极点，汹涌的人潮就会裹挟着怒火席卷而来，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内阁更迭。
如今查理曼国内局势正是如此微妙。
议会老爷们被先前狼骑师的覆灭给吓到了，他们清楚地意识到：这届内阁的政治生命完全系于前线士兵的存活率。
而且查理曼军方高层早已对蒙德马利的真实能力产生了质疑。
这些经历过全面战争洗礼的将领们，可不是那些容易被糊弄的政客或平民。
“灰色牲口？人海战术？”
菲利普在心中冷笑。
这种粗浅的说辞或许能骗过议会里那些军盲，但在真正经历过全面战争血战的军人面前，简直可笑至极。
仅仅共事数日，他就看透了蒙德马利的本质：一个连基本敌情都掌握不全，就敢轻率下令总攻的莽夫草包。
当听到蒙德马利说出“恶劣环境对双方都公平”这种话时，菲利普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谁不知道林恩麾下的高尔加索方面军？
那些出生在高尔加索群山中的山民，在这片类似他们故乡地形的战场中行军，简直如鱼得水！
而蒙德马利居然还敢对方为“衣衫褴褛的灰色牲口”？
这让菲利普心中打定主意，决不允许查理曼的部队，被这样一个不知所谓只会倚老卖老的草包统帅白白葬送在泥泞的山地里。
菲利普的军靴在统帅部的大理石地面上踏出铿锵的声响，他头也不回地甩下一番冰冷的话语。
“别把我当成是威廉姆斯，你那套操纵舆论的把戏对我毫无用处。
要送死就让其他部队去，但查理曼的军队绝不会服从一个连基本军事素养都没有的蠢货！”
走出统帅部大门时，菲利普的副官立刻撑开黑伞为他遮挡倾盆大雨。
雨水顺着伞沿形成一道水帘，将统帅部那栋灰暗的建筑隔绝在模糊的雨幕之后。
他快步登上等候多时的军车，雨水在他锃亮的军靴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立即接通赛格纳宫的专线。”
他一上车就向通讯官下达命令，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必须让国内立刻启动舆论攻势，再让这个草包继续指挥下去......
我怕不出一年，热情的帕黎斯市民就会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冲进赛格纳宫‘问候’我们亲爱的议员老爷们了。“
在统帅部那间被雨水笼罩的作战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蒙德马利元帅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般伫立在沙盘前，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但正是这种可怕的平静，让在场的副官和参谋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雨水拍打窗户的声响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几位参谋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喘息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蒙德马利才缓缓开口道：“作战计划照旧，发电前线所有部队，立即展开‘春泥攻势’，就算没有查理曼那群懦夫，我们照样能够取得胜利！”
第587章 春泥攻势
在盟军统帅部那间压抑的作战室内，随着蒙德马利元帅一声令下，所有参谋官如获大赦般迅速离开，生怕多停留一秒。
这场代号为“春泥攻势”的行动，是这位老帅早在二月初就开始精心策划的总攻方案。
两个多月来，整个盟军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般运转。
数十万大军被秘密调往前线，数不清的的武器装备、弹药、粮秣被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各个前线补给节点。
参谋部的作战地图上，每一条进攻路线都被反复推演，确保万无一失。
站在作战地图前，蒙德马利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抚过那些代表盟军的蓝色箭头，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在夏季来临之前，盟军的旗帜必将插到露西亚边境！”
雨水依旧拍打着统帅部的窗户，但此刻的蒙德马利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随着统帅部的命令传达到盟军各作战单位，整个前线顿时沸腾起来。
从纳维亚山北部的季节性港口到南部枫叶镇的广阔战线上，七十万大军如同被唤醒的钢铁洪流，开始向挪瑞芬战区防线推进。
在北部港口以东的山区内，装甲部队履带碾过泥泞的公路，溅起的泥浆沾满了士兵们的军靴。
而在南线枫叶镇方向，早已完成集结的士兵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刺刀在阴沉的天空下闪烁着寒光。
各部队的指挥官们正在进行最后的战前动员。
传令兵骑着摩托车在阵地间穿梭，将最新的作战指令送达每个团部。
整条战线如同一张缓缓拉开的巨弓，七十万大军就是那蓄势待发的利箭。
随着先头部队跨过进攻起始线，“春泥攻势”这场酝酿了两个多月的战略行动，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而盟军这种大动静，挪瑞芬临时战区这边立即就感受到了。
卑尔根战区司令部中，林恩凝视着沙盘上盟军的推进态势，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蒙德马利果然没让我们失望，这才四月份就急着来送大礼了。”
他的话语引得作战室内爆发出一阵会意的笑声，紧张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情报处处长适时地接过话茬，他推了推眼镜，沉稳的阐述道。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蒙德马利现在的处境其实并不轻松。
虽然国际联盟将第一次冬季攻势的失败全部归罪于威廉姆斯，但各国军方显然没那么好糊弄。
《大陆日报》《军事观察》等主流军事媒体已经开始公开质疑蒙德马利的指挥能力。
这说明各国军队高层显然还没有白痴到真的相信这位元帅如他自己所说那样英明神武。
现在的蒙德马利和当初的威廉姆斯一样，急需要一场胜利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如果他继续拖延到夏季再发动进攻，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后方的质疑声就会压垮他。
到时候，金宫议会甚至都很去会考虑临阵换帅这个选项。”
阿列谢克顿时冷笑道：“用舆论这把双刃剑来巩固军队中的权威？
现在刀刃转向了自己，我倒要看看这位‘英明神武’的元帅能扛多久。
当初把威廉姆斯推出来当替罪羊时，可曾想过报应来得这么快？”
虽然作为敌人，但阿列谢克也是非常认可威廉姆斯这个对手的，或许败了，但对方败得光明磊落。
威廉姆斯是一个优秀的军人，但却被国际联盟肮脏的政治环境所拖累。
之前对方所面对的困境，阿列谢克自问换成是他自己来，也未必能够做到更好。
而现在只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当初蒙德马利想玩盘外招对付威廉姆斯，亲手掀起了一场席卷整个旧大陆西部的舆论风暴。
虽然威廉姆斯成了俘虏，还在民间背负着千夫所指的骂名，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但现在，历史好似正在重演，只不过这次来抗压的，换成了蒙德马利自己。
而林恩则是玩味的笑道：“蒙德马利这次可真是‘正常发挥’啊，我们也不能辜负他的这份好意。
不然等一仗打完后，这位‘好人’被赶下元帅之位回国接受审判，以后可就没这么贴心的对手了。”
作战室内顿时爆发出一阵快活的笑声。
参谋们交换着眼神，有人甚至忍不住摇头。
林恩这番话看似调侃，却道出了战场上的残酷现实——一个急于求成的对手，往往就是最好的礼物。
窗外的雨声依旧，但作战室内的气氛却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