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战事紧急,必须争分夺秒。
但讽刺的是,尽管国际联盟的将军们每天都在高喊“时间就是生命”,却没有一个国家愿意让自己的精锐去填这个注定血流成河的缺口。
于是这场与时间的赛跑,最终变成了让巴拉克士兵用血肉之躯去丈量每处机枪巢的死亡游戏。
毕竟在旧大陆的贵族老爷们眼里,这些殖民地士兵的生命,不过是作战报告上几个可以随时抹去的数字罢了。
皮耶罗突然冷笑起来,他想起当年布里塔尼亚帝国殖民巴拉克时的场景。
那些土著举着长矛冲向机枪阵地的愚蠢勇气,倒是比现在这支连行军都能走出醉汉步伐的“现代军队”强得多。
“指望他们?”副官也咬牙切齿的说道,“要是巴拉克人真有点血性,现在就该是布里塔尼亚给他们当殖民地才对!”
指挥所里顿时响起一阵苦涩的轰笑,连电报机的滴答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第618章 《马戏团》
距离断刃岭西侧隘口四公里外的一处洼地上,巴拉克军的临时营地像块肮脏的补钉般贴在荒野中。
帆布帐篷歪歪斜斜地支着,几口行军锅底下冒着呛人的炊烟,裹着缠头的士兵三三两两蹲在弹药箱旁抽着廉价水烟。
此时,三辆漆皮剥落的老式卡车正沿着主干道摇摇晃晃地驶向敌军阵地。
车尾扬起的尘土中,隐约可见车顶上密密麻麻趴着的人影,活像沙丁鱼罐头。
而三公里外的山脊上,1师某侦察哨的伪装网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组长看到那三辆卡车一阵咂舌。
“我滴个乖乖,三辆破卡车塞了一个整编连?
每辆车五十几个人,车顶都他娘快压塌了!”
趴在右侧的通讯员憋笑憋的浑身发抖。
那辆超载的卡车正在拐弯处剧烈倾斜,车顶上的士兵们像树上的猴子般死死扒着围栏。
有个裹着红头巾的甚至半个身子都悬在了车外,活像挂在集市肉铺的羊腿。
“盟军的那帮贵族老爷,是把巴拉克人当牲口拉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拉开身旁枪骑兵机魂的键盘开始敲击发报。
“得向师部说一声,让阵地上的火力点都藏着点,别为了这群炮灰就暴露重火力位置。”
机械键盘被敲击的咔嗒作响,这封战报很快就传达到了1师师部。
1师指挥部内,马卡洛夫师长捏着电文,眉毛挑得快要飞进帽檐里。
他环视作战室,就发现指导员与参谋们脸上都挂着同样荒诞的表情——就像是看到有人用金勺子挖粪坑。
“盟军指挥部...”他弹了弹电文纸,发出嘲弄的轻响,“这是把战争当贵族舞会了?”
沙盘旁传来几声憋笑的咳嗽,指导员尼古莱·普莱斯憋着笑说道:“我们卡在他们喉咙上的断刃岭,就派几个裹着头巾的仪仗队来观光?”
参谋长索普·尤里摩挲着下巴:“一个连挤在三辆卡车里?我打赌他们下车时的场面比马戏团钻火圈还精彩。”
马卡洛夫把电文折成纸飞机,轻轻一掷,在沙盘上空晃了一圈后又飞回了他手中。
“传令各阵地,就当今天是打靶训练——让那些枪法不及格的小子们练练移动靶。
记住,所有隐蔽火力点必须保持静默,就算敌人溃逃也不准追击。
记得提醒小伙子们,打移动靶要讲究节奏感。”
很快参谋部开始向各团部传令。
虽然马卡洛夫师长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但每个参谋都清楚他的意思。
前沿阵地的连长、指导员们也是相视一笑,彼此眼中都闪烁着心照不宣的冷光。
这些在榕树空间的血肉磨坊里滚过无数遭的老兵太明白了。
那些缠着彩色头巾的巴拉克人,活着是盟军作战图上的数字,死了也不过是战报里的一行墨迹。
冲锋时是消耗弹药的肉盾,溃败时又成了校正火炮的人肉标尺。
盟军的贵族军官们随时可能为了校正弹道,把这些“友军”连同敌人一起炸上天。
既然盟军舍不得派精锐来啃他们这块硬骨头,战士们也乐得陪这群养尊处优的老爷们玩一场游戏打发时间。
反正急的不是自己,而是查理曼雄狮军团与千里之外盟军统帅部里那群贵族老爷。
现在每多拖延一秒钟时间,后方十万援军就离断刃岭更近一步。
二十分钟后,前沿阵地的哨兵突然吹了声口哨。
三辆破旧的卡车歪歪扭扭地绕过山包,活像喝醉的甲虫。
“好戏开场了!”战士们纷纷凑到射击孔前。
卡车一个急刹,车厢里顿时像开了锅的饺子。
裹着头巾的士兵们你推我挤地往下跳,有个倒霉蛋直接被挤得从车顶滚了下来。
他们乱哄哄地整队,步枪撞得叮当响,活像一群被赶进屠宰场的羊。
“就这?”雅各布蹲一处散兵坑前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幕,“老子闭着眼都能打中。”
随着连长一声含糊不清的哨响,这群巴拉克兵终于排出了个歪歪扭扭的散兵线,端着老式栓动步枪,慢吞吞地向山头蠕动。
山头阵地上,三十支02式自动步枪的枪管同时探出射击孔——这些都是连队里射击考核垫底的“差生”,不过这个“差”字得打上引号。
毕竟这年头,懂的三点一线射击就已经超过了世界上大半人了。
这三十个“差生”的准头,放到盟军部队里个个都能当狙击手使。
其余战士虽然没接到开火命令,但依然坚守在各自战位上。
战场上最要命的往往就是这种“稳赢”的仗。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三辆破卡车后面,会不会突然钻出一群坦克来。
伴随着这支巴拉克连队像只受伤的蜈蚣般缓慢蠕动,阵地上的战士们默默计算着距离。
一千米、八百米、七百米、五百米......
足足十分钟才磨蹭到五百米外的山脚。
开始爬坡后速度更慢了,每前进五十米都要耗上两分钟。
当领头的红头巾士兵终于踏入二百米线时,距离他们出发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六钟。
“开火!“
三十支02式自动步枪同时喷出火舌。
不过细心的观察就会发现,不少子弹都“恰好”擦着那些彩色头巾飞过——第一轮点射只放倒了六七个倒霉蛋。
剩下的巴拉克士兵顿时像受惊的羊群般四散。
有人直接扑进身旁的土坑,活像鸵鸟埋沙。
有人躲在岩石后瑟瑟发抖,却把屁股撅得老高。
更有个英勇的,闭着眼睛朝山头乱放枪,活脱脱在用信仰射击。
阵地上传来几声轻笑,这场景活像猎枪惊起的麻雀群。
砰——砰——砰——
伴随着一声声枪响,战士们也故意放水,保持着平均每两分钟才有一个人被命中倒下的速度。
神奇的是,这种“温和”的火力反而让巴拉克士兵们越打越来劲。
他们猫着腰,借着岩石和土坡的掩护,一边“勇猛还击”,一边以龟速向上蠕动。
有个缠绿头巾的甚至觉得自己发现了射击规律,每打完一枪就数着“一百零一、一百零二”才敢探头。
“注意观察那个绿头巾!”排长沙哑的声音在枪声中响起,语气中带着马戏团观众般的戏谑,“看他能数到几百才被打中。”
又过了四十几分钟。
砰——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缠着绿头巾的士兵应声倒地,额头上的弹孔还在冒着青烟。
这已经是第五十个倒下的倒霉蛋了。
阵地上,雅各布吹了吹枪口并不存在的硝烟,咧嘴笑道:“这蠢货还真以为数到两千就安全了?”
而这时巴拉克部队的连长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连队已经减员三分之一,却连敌军阵地的边都没摸到。
照这个速度,就算把全连填进去也不够。
“撤退!全体撤退!”他声嘶力竭地吼道,第一个转身往山下狂奔。
原本“英勇进攻“的巴拉克士兵们顿时像受惊的兔子般四散奔逃,撤退速度比冲锋时快了不止十倍。
令人惊奇的是,尽管身后枪声不断,却没有一个人中弹倒下——山头上的战士们故意将子弹打在他们的脚边,激起一蓬蓬尘土。
“快!快上车!”
士兵们连滚带爬地挤上卡车。
这次每辆车只载三十多人,虽然行驶时依然歪歪扭扭,但总算不像来时那样随时要散架。
两公里外的观察哨里,第一步兵师的观察员气得直跺脚。
他一把将望远镜摔在地上,对着通讯员怒吼道:“给师部发电!
这群白痴浪费了我们整整两个小时!
他们难道看不出来对面在拿他们当活靶子练枪法吗?!”
通讯兵一边记录一边暗自腹诽:您刚才不也看得挺乐呵的么...
而此时,已经到了傍晚六点。
对于盟军大多数部队来说,夜战是不现实的,但有能力进行夜战的精锐部队现在又不敢真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