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知远在一旁适时出声：“他问你有没有抽过烟。”
“抽过。”男生打不过靳钰泽，受制于人，不得不如实回答。
“抽烟可不是好习惯。”靳钰泽缓缓吐出一口白烟，抬眸看向时知远，“石远，把背包左下方的东西拿出来给我。”
时知远拉开拉链，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愣了一下。
棒棒糖?
靳钰泽竟然会往包里塞棒棒糖?
“我喜欢吃棒棒糖，不行吗？”靳钰泽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时知远手里的棒棒糖放在男生面前，却在男生伸手抢到之前，又收回手，“想要？”
男生毫不犹疑地点头。
靳钰泽弯眸：“帮我一个忙，作为报答，我可以请你和你那些哥哥们吃一顿饱饭，并且……”
说着，他摊开手心：“送你一根棒棒糖。”
“我不需要你请我哥哥们吃饭。你只要请我吃饭。”男生顿了顿，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但是我有五个哥哥，加上我自己，有六个人，你得请我吃六顿饭。”
空气安静了几秒，随之而来的，是地上几个哥哥对男生的谩骂。
“莫斯六，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们是你亲哥，你竟然连我们的饭都要抢！”
“莫斯六，你个畜生。”
……
骂到后面，他们实在气不过，开始飙萨博斯兰的专属语言。虽然靳钰泽听不懂，但也知道他们骂得挺脏。
靳钰泽视线扫过地上几张相似的脸庞，最终落在莫斯六身上。少年的五官尚未褪去稚嫩，仍与几个哥哥有五分相似。
“亲哥哥们饿一顿，你能饱六顿。”靳钰泽将棒棒糖给莫斯六，“不错 ，是很划算。”
靳钰泽并未对莫斯六的决定感到诧异，相反，他知道莫斯六为什么这么做。
在萨博斯兰星，流民吃一顿饱饭太难了，有得流民甚至到死，也不知道吃饱饭是什么滋味。
与饱饭的诱惑相比，那点可怜的亲情，对莫斯六来说，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就这样，在靳钰泽六顿饭和一根棒棒糖的利诱下，莫斯六成为他们在萨博斯兰星的向导，负责把他们送到布薇拉区。
布薇拉区是萨博斯兰最富裕，最安全的一片城区。靳钰泽找的线人就居住在里面。
至于为什么不让那个线人出来接他们？
因为线人贪生怕死，从不敢出布薇拉区半步。
莫斯六先将他们带到一处地洞，在黑色塑料袋里一堆破旧的卫衣中挑出最干净的两件：“你们先把衣服换了，不然很难走出停航港。”
停航港抢劫的流民很多，这一片是莫斯六几兄弟，下一片不知道是谁。为了避免麻烦，二人没有推辞，迅速将衣服换上。
莫斯六看着他们，总觉得哪不对。片刻后，他从地上捧起一把土：“你们的脸太干净了，不像本地人。”
几分钟后，灰头土脸的二人从地洞爬出，时知远手中还拎着散发着怪味的个黑色塑料袋。
……
在莫斯六的带领下，几人很快就离开停航港，来到老城区。
老城区的街道格外狭窄，甚至难以让一辆车通过。街道两侧，是时知远只在历史上见过的用土和木头搭建的房屋，似乎对狂风和暴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大拇指粗的蚯蚓，拳头大小的蛆，扑着翅膀随时准备起飞的蟑螂……各种诡异的生物几乎霸占整条街道。
裹着黑色塑料袋的男人捡起地上还在蠕动的蛆，笑得格外灿烂。
“还是这片老城区好啊，食物这么多。这么肥的蛆，带回去给儿子烤着吃！”
时知远望着男人的动作，心脏像狠狠被人揪了一下。
他从不知，帝国有这样的地方。
靳钰泽看着时知远不自觉湿润的眼眶，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只是见到老城区就已如此，若是去了地下黑市……
第14章 萨博斯兰(2)
布薇拉区的城墙外，穿着作战服的守卫排排站立，机甲在低空盘旋，无声警示。
莫斯六在城墙外数十米处停下脚步，伸手：“到了，给钱。”
靳钰泽耸肩：“没钱。”
他确实没钱，星际时代，有几个人会在身上带现金?
而且萨博斯兰星球唯一流通的货币是黄金，他更不可能有了。
墨绿色的眼珠死死盯着靳钰泽，似乎是没料到靳钰泽会出尔反尔，莫斯六的眼眸里全是震惊与愤怒。他咬着自己的嘴唇，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半晌才吐出一句话：“那你再给我六根棒棒糖。”
靳钰泽被莫斯六这副生窝囊气的模样逗笑：“我从不骗人，不会少你饭吃。”
话音刚落，靳钰泽就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转头看向时知远，故作不解：“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时知远沉默片刻，转移话题：“布薇拉区守卫森严，我们怎么进去？”
“包里有通讯器，你拿出来，给通讯列表的第一个人发消息，让他出来接我们。”
十八星系位置偏远，星网并未覆盖，光脑在十八星系的星球上也未普及。加上萨博斯兰星球科技落后，这里的居民还在使用一个很原始的通讯器——不能上网的手机。
在古地球它还有一个称呼：老人机。
时知远盯着键盘，每按下一个键，眉头就皱紧一分。删删改改，整整过了一分钟，时知远才将短信发出去。
这边时知远才刚将通讯器放回包里，就被不远处的情景吸引。
一辆红色敞篷车跟在几个在黑衣保镖身后，缓缓开出城门，没挪动几米，停了。驾驶座上的人戴着头盔，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在看向他们这个方向的时候，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翻出车门，带着保镖向他们狂奔而来。
那架势，不像来接人的，倒像来干架的。
“老大！我来了！”
雀跃的男声响起，靳钰泽望着朝自己扑来的人，默默侧身。
扑了个空，男生摘下头盔，委屈巴巴地看向靳钰泽：“老大，这么久不见，你竟然连一个拥抱都不愿意给我。”
男生金发乌眸，典型的混血长相。他轻轻咬着嘴唇，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靳钰泽，泛起朦胧的水雾，怎么看都是一副惹人心疼的模样。
靳钰泽抬手，在男生张开双臂准备和他来个拥抱时，敲了敲男生的脑袋。
他这一敲也没收着力，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咚”一声脆响。
男生揉着被敲的地方，低下脑袋，肩膀不断抖动。
一阵细微的呜咽声传来，那几个保镖看向靳钰泽的眼神都变了，全是警惕。
“艾特斯。”靳钰泽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你演够了。”
“还是熟悉的老大。”艾特斯抬头，笑嘻嘻抱着靳钰泽的手臂，“这不是很久没见，不知道你长什么样，怕认错嘛。”
不知为何，时知远莫名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刺眼。他移开视线，不再看两个人互动。
“啪！”
靳钰泽拍开艾特斯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别动手动脚。”
艾特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这才看向靳钰泽身后的时知远和莫斯六：“他们是？”
靳钰泽走到时知远身边：“石远，我搭档。莫斯六，我路上捡得小孩。”
听到“路上捡得小孩几个字”莫斯六眼角抽搐，这是个什么词?
他刚想解释，就被靳钰泽一个冰冷的眼神镇在原地。
艾特斯却是眼睛一亮：“你捡得小孩？那他算是我的弟弟了！”
他兴冲冲地跑向莫斯六，不顾他身上的泥渍，给莫斯六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都是老大捡得，理应算一家人。以后……”
正当艾特斯满怀憧憬地计划未来时，一道冷冽的男声打断他的思绪。
“艾特斯，我们先进去。”
艾特斯回头，就对上一双清冷的凤眼。凤眼的主人蹙眉，微微摇了摇头。
视线落在靳钰泽身旁正在沉思的的时知远身上，艾特斯意识到，他闯祸了。
“哦对。”艾特斯演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外面不安全，来，我带你们进去。”
一路上，时知远跟在靳钰泽身后，不断回想艾特斯说过的话。
艾特斯和莫斯六都是靳钰泽捡的是什么意思？
靳钰泽之前来过萨博斯兰星球？
可在他得到的信息里，余家长子一直被养在余家老宅，18岁以前出行都有专人陪护，从未离开过中央星。
他盯着前面那人的背影，眉心微蹙。
是他的情报组织没能力查不到，还是……
靳钰泽的身份，本身就有问题?
……
艾特斯将他们带到城区中心的一栋别墅，给他们安排好房间。
靳钰泽靠在二楼主卧的飘窗上，从这里看下去，正好是别墅的后花园。那片赤红的玫瑰花海，格外耀眼，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