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上播放着多年前的视频,时知远后退一步,只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帮不了靳钰泽。
隔着黑乎乎的机器,时知远的视线与靳钰泽相撞。后者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却还是在发现自己的时候笑了一下。
“种灿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两个男孩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正是少时的余泽和种灿。
少年余泽靠在种灿肩上,两人面对镜头,笑容灿烂。
“我将来会分化为Omega,种灿哥哥,你将来来余家提亲好不好?”
......
视频的后半段是两个男孩的互动,从视频不难看出,二人少时关系很好。
种灿盯着靳钰泽:“如果你是余泽,能告诉我这个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吗?那么值得纪念的日子,你应该不会忘了吧?”
靳钰泽冷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种灿回到中央星后,靳钰泽无数次派人去解决种灿,无一以失败告终。种灿的能力,远比他想象中的强大。
今天在加封大典上闹这么一出,种灿必然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他的身份,终究还是瞒不住。
或许,可以考虑一下004之前的提议。
“对,我忘了。”靳钰泽破做最后的挣扎,“小时候的事情谁记得清呢?而且你怎么就确定,你视频里的人就是我呢?反正双胞胎都长得一样,我弟弟用我身份来见你,也未尝不可能。”
靳钰泽一口一个“我”字,若是不了解的人,怕是真会被他理直气壮的样子糊弄过去。可种灿有备而来,怎会让他得逞?
种灿给陈寻使了个眼色,后者意会,拍了拍手,两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军装的男人,那是余胜手下的得力干将,据说在五年前的任务中英勇牺牲。
而现在,饱经风霜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仅剩的一只眼里是赤裸裸的恨过。他盯着靳钰泽,像是想把他拖下地狱。
这眼神......
靳钰泽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他。
“五年前,余胜突然命令我将参与两位少爷分化预测的医生全部灭口。但是......”男生指向自己身旁的两位医生,“在杀他们的时候,我心软了。”
男人找到两位医生的时候,他们正在荒星救助灾民。他们是好医生,不该殒命于此。
“我本想回去请罪,却不曾想,余胜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我,直接一杯酒将我灌晕,送到星盗手里。”男人说着忽然笑出了声,“不过我逃出来了。我现在无比庆幸我当年的决定,留这两个医生一命,有了将一切公开于众的机会。”
男人抬手指向靳钰泽:“你们以为余胜不知道他是自己的二儿子吗?错了!都错了!余胜一直知道,而且一切都是他默许的!”
他拖着残废的右腿走上前,在余老夫人面前停下:“余老夫人,送给长孙的熏香好闻吗?他活到14岁你是不是特别失望?”
“余家从一开始选定的继承人就是幼子余责,宠爱长子余泽不过是为了刺激余责,锻炼余责。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余泽预测分化为Omega。”
家族的掌权者不能是Omega,所以余泽注定是余家的牺牲品。
泽,恩泽;责,责任。
余泽少时享受到的一切,不过是余家给他的恩泽罢了。
“不过你们没想到吧?你们的小孙子成长的比你们想象中的快,心也比你们想象中的狠,直接将自己的亲哥哥杀了......”
男人滔滔不绝,失了智般癫狂大笑。疯子的话没有可信度,可偏偏人证物证俱在,靳钰泽就算再舌灿莲花,也无法掩盖当年的事实。
于是——
靳钰泽从那群记者身后走去,站在众人的面前。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做最后无谓的挣扎时,他笑了。
“所以呢,逮捕我吗?”
既然躲不掉,干脆直接承认。
有时候,越不辩解,反而越会让人觉得有隐情。
靳钰泽眼神悲凉,他伸出手,已然一副准备被戴上手铐的模样。
“余泽杀害兄长,关入监狱。至于余家......”时宏看向余老夫人,“连自家子嗣都残害,我无法放心地把帝国军权交给余家。即日起,皇室会收回余家的军权。”
扔下这句话,时宏深深看了时知远一眼,转身离开。
得到时宏的命令,一旁的守卫拿着手铐上前,却被时知远拦住。
仅仅是一副手铐捧在手里,时知远却觉得格外沉重。
在给靳钰泽戴上手铐的过程中,时知远的手不断颤抖。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时知远却扣了很久......
时知远甚至在想,如果靳钰泽挟持自己,从这里跑出去,躲起来,他也愿意配合。
可是靳钰泽没有。
那人只是轻笑一声,像往常一样看着自己。
“好了没有啊,皇太子殿下,扣个手铐这么慢。”
时知远心里堵得慌,他并不觉得种灿说的话是真的。
“你为什么要认呢?”
时知远哑着嗓子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
“靳钰泽,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闻言,靳钰泽眉心微动。
到现在还执拗地相信自己清清宝白的,怕是只有时知远了吧……
可惜啊,要让时知远失望了。
第58章 入狱
在靳钰泽的印象里,帝国的监狱格外简陋,八张床摆在一个房间,甚至连吃饭的桌子都没。
但是靳钰泽将要住的这间——
单人间,书桌,衣柜...... 甚至是沙发,家具一应俱全。不像是监狱,倒像是酒店。
“东西是我刚刚让人准备的,可能不全,你还要什么告诉我,我给你送来。”时知远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在我找到证据之前,只能委屈你先住这里了。”
时知远抱住靳钰泽,“靳钰泽,你等我,我一定会找到证据救你出去的。”
”不用。”靳钰泽从时知远怀里挣脱出来,“你不用查。因为根本没什么证据,种灿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背后的隐情呢?”时知远固执地盯着他,“你们不是被星盗绑架了吗?那种你死我活的极端情况下,你没办法不是吗?”
靳钰泽没说话,他沉默地看着时知远。
一秒,两秒......
直到时知远摁住他的肩,眼里带着乞求。
“靳钰泽,你为什么不解释?”
“有必要吗?”靳钰泽掰开时知远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眼里没有任何波澜,“两种情况都是故意杀人,有区别吗?”
“时知远,你到底是想让我解释,还是想让我给你救我出去的正当理由?”
靳钰泽的话像一把刀子,一点一点刺入时知远心脏。
“时知远,你扪心自问,在白旱星上,我说出靳家爆炸案是我做的时候,你真的不在乎吗?”
“是不信,还是不在乎?”
“你一遍遍质问我,不就是希望我告诉你,我是无辜的,我是被冤枉的吗?”
“可我不是,余泽是我杀的,靳家的爆炸案也是我干的。之前说什么被星盗绑架,都是骗你的。”
“时知远,上赶着来被我骗的人,你是第一个。”
时知远僵住了,他整个人僵在原地,通红眼里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大字,“靳钰泽,你是这么想的?”
“难道我说错了吗?”靳钰泽自嘲地笑了声,“皇太子殿下,你敢现在放我出去吗?”
“靳钰泽,我会放你出去,但不是现在。”时知远再次强硬地抱住靳钰泽,“别说气话了,你等等我,好不好?”
“不好。”靳钰泽毫不留情地拒绝。
他试图从时知远怀里挣脱,可时知远死死抱着他,无论他怎么推搡,也不松手。
最后,不知是不是靳钰泽累了,他停下挣扎。
“何必呢,时知远。”靳钰泽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力,“何必执拗于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理由呢?时知远,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
听见这句话,时知远一点点松开手。他盯着靳钰泽,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为什么?明明还有墨家...... ”
靳钰泽打断他:“没有为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至于墨家,以现在皇太子殿下的能力,完全不需要我帮忙吧?”
“靳钰泽...... ”
时知远还想在和靳钰泽说些什么,迎来的却只是靳钰泽的逐客令:“如果不能现在放我出去,皇太子殿下便走吧。”
在靳钰泽冷漠的眼神下,时知远握着拳,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挪向门口。
“时知远。”
在时知远走到门口的一瞬间,靳钰泽叫住了他。
听见靳钰泽的声音,时知远猛然回头,眼眸甚至亮了一下。
“我在。”他道。
靳钰泽指向天花板,“帮我把这间监狱的监控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