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床头灯打亮,裴心雨坐起来,理理头发,靠坐在床头,呆想半天,又捂住脸笑。
犹豫片刻,她掀开被子轻手轻脚下床,趿拉着鞋,拢一拢睡袍,借着次卧的灯光穿过客厅,轻推开游嘉树睡的主卧。
呼吸声均匀。微光下,裴心雨努力睁大眼睛适应黑暗,慢慢看清,游嘉树并没有换睡衣,还是刚躺倒的样子躺在被子上,甚至姿势都没变。
哎呀。裴心雨一看就懊悔自己怎么没早点走过来查看了。虽然有暖气,晚上还是冷的,这样睡很容易感冒。
嘉树,来,我们进被窝睡哈。裴心雨也不说换睡衣的事了,能把人哄到被子里就算好的了。
哼哼,游嘉树只是哼哼,并没有动。
裴心雨无奈,只得又跑到次卧,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盖到游嘉树身上,捏着被子角迟疑片刻,掀开也躺了进去。
嗯哼。游嘉树翻身,脸对着裴心雨。
鼻孔呼出的热气喷到脸上,裴心雨耳根发烫。她睁着眼睛,看不清晰人,但能感觉到,近在咫尺。咬咬嘴唇,裴心雨伸出一只手臂,微抱起来游嘉树的头,再落下时,醉了的人儿就枕到她手臂上,滚落进她怀里。
真是软玉温香,算是理解了纣王。
一夜无眠。
太阳透过严实的窗帘撒来些淡光,室内渐渐明亮起来。
裴心雨眼皮缓缓浮动,转醒,脑袋也开始活动,昨晚的画面扑到脑海里,马上侧头去看,游嘉树不见了,床上只有她自己。
嘉树。裴心雨顾不上穿拖鞋,掀开被子奔到客厅。
醒啦。游嘉树从厨房里走出来,身上穿着裴心雨准备的淡绿色真丝睡衣和睡袍,系着围裙,微笑解释,我烧了点粥。
裴心雨有一瞬的恍惚,就是喝醉的人是自己。
你什么时候醒的?
八点,看你睡得正香,没有喊你。
裴心雨抬头看看钟表,时针已经指到十点了。
哦,我,昨晚,你喝醉了。她突然不知该怎么解释了,喝醉的人起来煮粥,自己却在大睡。
游嘉树沉了沉目光:谢谢你,我喝醉闹不闹?
不闹,很乖。
这句很乖让游嘉树脸颊发红,侧过去身体。
那个,煮了什么粥?裴心雨一看气氛安静下来,忙问话。她想到昨晚心虚。
看你橱柜里食材蛮丰富的。我就选了小米、莲子、百合、桂圆在一起煮了粥,这个对睡眠好。
是吗?我还没这么煮过。
嗯,你要不要再冲个澡?和一个酒鬼躺了一夜,我把你粘的都是味道吧?
呵,好吧。裴心雨不觉得臭,她很留恋这个味道,但既然当事人这么说了,也不好不去洗。
抱上浴巾,裴心雨走向客卫的淋浴间。她猜想游嘉树担心吵到她,应该会在外面冲澡。果真,淋浴间的玻璃门还挂着小水珠,地面收拾得很干净。
看着看着裴心雨脸颊开始飘红。游嘉树在这冲澡了。
想象着游嘉树冲澡的样子,裴心雨呼吸急促。她觉得自己真的是有毛病了,不是性冷淡,是过旺。怎么脑袋里净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羞得捂住脸跺脚。
嗯,我看在睡衣上放着牙刷、毛巾这些,都是给我准备的吧,我都用了。裴心雨刚洗完站到镜子前,游嘉树就晃到门边。
是啊,就是给你准备的。裴心雨捂着大浴巾弯腰擦长发。
要不要帮你吹头发。
手顿了一下,裴心雨刚想说不用,话出口却是谢谢吹风机递了过去。
嗡嗡响声中,游嘉树微凉的手指穿过裴心雨的长发,洗发水的香气钻到鼻孔来,让她发蒙。
两人靠得很近,几乎贴到一起。裴心雨轻出着气,快要闭上眼睛了,双手不知放哪里好,垂在大腿外侧,来回抚摸着睡裤,小腿发颤。
镜子就在面前,两人都不好意思往镜子里瞅,一个低垂着眼神,一个只看着头发。
修长手指插进头发里,挑起来,吹干,再抄起一把,挑起来,吹干,动作重复,却越来越生疏。
吹完头发,游嘉树出了一额头的汗,好了。她放下吹风机,走到餐桌旁喝水,口干舌燥。
裴心雨撑着水池边缘稳定身型,脖颈里出了一层细汗,她更热。
磨磨蹭蹭,化完妆,终于算是走出洗手间。
餐桌上粥和小菜已经摆好。金灿灿不稀不稠的小米粥,软糯糯冒着米油。带着绿丝丝的软饼切成了三角形,整齐摆列在盘中,简单可口的样子。
我看冰箱里有西葫芦,就摊了张糊塌塌。游嘉树说着开始剥水煮蛋,手指飞舞,你每天都吃早餐吗?
嗯,吃的。裴心雨夹起一块西葫芦饼尝了一口,咸香软糯,火候正好,味道很好吃。
游嘉树笑笑:给。剥好的水煮蛋放到裴心雨盘中。
西葫芦饼还放芝麻了呀?
嗯,看你橱柜里有,就撒上了些。游嘉树轻拈着白瓷汤勺小口喝粥,温婉居家。
你还挺会做饭的。两人谈恋爱的时候还是学生,没同居生活过,裴心雨不知道游嘉树还这么会过日子。
呵,开饭店的,算半个厨子吧。游嘉树自嘲。
粥有些甜,放冰糖了么?
没有,是桂圆,桂圆的甜味。
好喝。
那多喝些。
两人坐在餐桌前,像一对夫妻般,边吃边聊。望着面前细嚼慢咽的游嘉树,裴心雨心绪流转,湿了眼眶,三餐四季一双人儿,这就是她期望的呀。
吃完早饭,游嘉树收拾完起身告辞,该上班了,她去店里。
这么一说,裴心雨才想起来是周一,赶忙抓起手机,一堆信息。
我也得去公司了。
哦,那一起吧。
两人换好衣服出门。
慕云,慕云。裴心雨敲钱慕云家的门,开门的是金姊归,睡眼惺忪。
心雨姐,姐,你们起了?金姊归才睡醒,说完像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嘴角弯了,上下打量两人,眼神狡黠。
哦,你们慢慢来,我们先走了。裴心雨脸红尴尬。她和游嘉树只是睡在一个屋,并没有发生什么,金姊归的眼神充满怀疑。
然然,然然。走到一楼,裴心雨又敲柳姑然的房门,怎么没人,她们都走了吗?
两人正纳闷呢,门突然被大力拉开,冲出来段筝,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面色仓皇。
一看门口站着游嘉树,段筝抱住她的胳膊就往门外逃,对的,是逃。
那个,我先,先过去了哈。游嘉树被段筝拖拽着,还不忘回头冲裴心雨备案。
裴心雨一脸疑惑:这怎么回事?说着便走进柳姑然的房间。
天呐,发生了什么?
沙发几乎被掀起来,靠枕和座垫散落在茶几旁。外套、毛衣、衬衣、纸巾,天女散花般撒在地板上。还有透明的套套,套套旁的包装袋,那粉色包装,就是昨晚柳姑然举在灯下念的那款。
裴心雨耳根发烫,她想到了两人会做,没想到会做得这么激烈。
昏暗的卧室里,柳姑然正从床上起身,系着睡衣扣子。
你们俩这,也太热烈了。裴心雨忍不住夸。
太羡慕了!
哼,柳姑然哼了一声,穿着一件睡衣晃进客厅,大长腿露在外面,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裴心雨放下包,拿起扫把开始帮闺蜜收拾,客厅的地面上,发现了两个套套。
卧室自己收拾哈。她没脸进两人疯狂过的卧室。
柳姑然靠着饮水机,笑容越来越有深意。
你这什么表情?
放下水杯,柳姑然仰起脖颈:我把段筝睡了。很解气。
钥匙,钥匙,快开车。停车位前,段筝哆嗦着手把钥匙塞给游嘉树,一头钻进副驾驶位,大衣都没脱,不停往身上拢,大波浪被风吹得已经凌乱,额前耷拉着一缕长发,她也无心去甩。
游嘉树有条不紊地摘围巾,脱外套,施施然钻进驾驶位,打开暖气,加热座椅,这时才注意到旁边的好朋友哆嗦发抖,皱眉: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狼狈?
脸色发白,不断喘着气,段筝虚掩着嘴:大树,我.......话没说完就捂住了脸。
嗯,怎么回事?游嘉树扭过身体。
段筝移开手,看着车前玻璃,一脸委屈:我......被强了。说完又捂住脸,胸口不断起伏。
游嘉树愣住,抬眼看车窗外,阳光并不炽烈,温柔抚触着结霜的草地、光秃的树枝、冷硬的墙面。这个时间点,小区并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个老妇人推着个小娃娃经过,回回神开口询问:强,哪个强?是那个强制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