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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书屋 > 综合其它 > 乱世枭雌 > 第8章
  
  这一下压得他胸腔乍痛,禁不住喷了口血出来。
  在失去意识前,他听到林边打斗的声音渐渐弱了,又听到远处有人说:“开斋了,回来吃饭吧。”
  不知过去了多久,男人被一泼冷水惊醒,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树上,发带上那根红鸡毛掉了下来,贴在他耳朵边。
  他抬起头,见到面前站着几个女人,大部分穿着劲装,也有穿布衣的,他来回看了几眼,认出了胖龙和那个颈侧带疤的人。
  最后他把目光停在了正中间的劲装女子身上,只见她腰间挂着一卷绳子,绳头坠着一支镖。
  早些时候这绳镖飞出来,他也瞧见了,想不到深山里头,竟有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
  千光照见他盯着自己腰间的绳镖,并未理会,只是淡淡对身边人说道:“这个也是活着的,请诸位都出来瞧瞧吧。”
  不多时,一群布衣女子从道观里走出来,红鸡毛男人皱眉望去,认出了那些从女子营逃脱的,还有些看着年纪不大,都是乞丐模样,却没见过。
  他往旁边瞟了一眼,他带来的人此刻全都被绑在周边树上,看上去都还活着。
  他不知道这帮女人到底想干什么,但既然没杀他们,必然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想着,实在不行就先假意求饶,磕头痛哭也演得出来,只等找到机会逃出去面见大王,定要带大部人马杀回来,捣毁这座道姑庙,将这些女人千刀万剐。
  正幻想着来日大仇得报的画面,他忽听左边传来一个手下凄厉的叫喊声,红鸡毛男人吃力地转过头,见许多女子聚在那些绑人的树前,正在听几个道士讲授:
  “这个就是屪子,踹的时候呢,最好是脚尖发力,来,都试试,凭叫声判断下力度。”
  “这是心脏的位置,捅的时候看好角度,要尽量避开肋骨,以免刀身卡在里面。”
  “割喉最关键的是速度要快,出手一定得果断。”
  “注意嗷,杀人的时候出血太多容易让刀柄打滑,这个时候抓握的手法就很重要了。”
  讲授和示范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的哀嚎阵阵传来,浓重的血腥味不断侵袭着人的鼻腔。
  红鸡毛男人越听越绝望,他本以为对方没下杀手是为了要让他们认错求饶,谁成想竟是在这里拿他们开班授徒!
  他忍痛挣扎了两下无果,崩溃地低下了头。
  跟胖龙一起逃出来的那些布衣女子,有胆子大的,冲上去有样学样地尝试起来,也有胆子小的,只是躲在道长们身后不敢上前。
  妊婋在人群中又看到了早上那个拿刀比划着演练自刎的女子,只见她紧紧握着千光照送给她的短剑,跟在道长们身后怯生生地看了半天。
  直等来到第十棵树前面时,她终于鼓起勇气,把剑捅进了树上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腹中,抽出剑后看那男人断了气,她才放松地笑起来。
  看到这一幕,妊婋不由得跟着也笑了,这时忽然有个人从后面搭上她的肩膀,她回头一看,是厉媗咧着个大嘴:“在这儿傻乐什么呢,一会儿跟我一块儿干点力气活去。”
  方才林边开打时,妊婋和胖龙擒着那红鸡毛男人看热闹,厉媗则跟着千光照等人一起上了阵。
  因厉媗还不大会使兵器,千光照也没让她往前上,只是将她带在身后,每次用绳镖卸掉一个人的刀棍,就扔给她打晕捆上。
  这体力活厉媗干得不亦乐乎,还无师自通了一记锁喉,只是中间有两次失误,又是劲儿使大了把对方脖子掰折了。
  后来次数多了她终于掌握了力道技巧,刚才还挑了“一棵树”给众人演示了一下她的锁喉手艺,包含从掐晕到掰折的细致步骤讲解。
  这时候讲授已经陆续结束了,断了气的都被松开绳子,整齐码放在地上。
  最后一个被放下来的男人浑身是伤,浸透血的红鸡毛颜色暗淡,牢牢粘在铁青的脸上。
  金乌西坠,霞光满天。
  妊婋和厉媗以及胖龙,还有几个道长一起,将那三十三具尸体堆到一个大平板车上,前拉后推地跟着千光照往道观后面走去。
  其余人则先回观中洗澡更衣去了,太平观门前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推车的众人并没走多远,这太平观建在崖边,绕到后面就是万丈深渊。
  她们将车上的尸体一具具扔下去,不消两刻钟,平板车就清空了。
  妊婋站在峭壁边上,往下瞥了一眼,底下是个狭长山涧,怪石嶙峋,似乎还有些零碎的陈年尸骨,东一块西一块的。
  她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拍拍手上的灰尘,看向千光照:“这真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小观当年修筑时确有这方面的考量。”千光照笑得温文尔雅,“毕竟深山中的道观,很容易招来一些不怀好意的打扰。”
  日暮落下,晚霞融入了天边沉静的深蓝色中,众人闲闲说着话,将空车拉回道观门外,停好后一起走进观中。
  就在天色完全转暗的时候,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雨水冲刷着道观外那片松柏林,血迹顺着树干流淌下来,一直流到外面的窄径石阶上,奔腾成一条桃红色的小小溪流。
  这雨越下越大,从山顶下到山脚,从城外下到城内。
  幽州府衙正堂外那座日晷四周,此刻也在雨中汇聚出一片赭赤色的浅浅水泊。
  一个华丽发带上别着野鸡尾羽的男人坐在廊下一把太师椅上,另有几个头插短鸡毛的在他身后打着灯笼,一同看着绑在廊外柱子上穿官袍的男人们,此刻都已被打得遍体鳞伤,官袍也是残破不堪。
  “大王,刺史确实已经被我等派人劫杀了,我等是真心投诚……”被绑在中间的男人虚弱地说道。
  “都说已杀了,却偏不见了刺史的人头,就拿城外官道那几个光不出溜的臭肉干子糊弄爷爷?”
  “这这……实不知缘故,还请大王再宽限些时日,容我等再派人访查。”
  “啧。”被叫大王的男人不耐烦地换了个坐姿,抬头见天已完全黑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事,转头问后面,“老五带人搜山,怎么今天没见有送信儿的回来?叫人明天一早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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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高城望断
  鹤鸣晓雾,雁唳晨云。
  朝晖进入层峦叠嶂的燕北群山,直抵隐藏在西侧峭壁之间的太平观。
  妊婋匆匆起身,跟厉媗还有少年们从北边小院走出来时,道士们早课结束,已在堂外开始晨练了。
  “还是没赶上啊……”妊婋懊恼地摸着头,昨天她们干了体力活,回来早早就洗漱歇下了,原想着今天早点起来,到斋堂厨房给做饭的道长们打打下手,谁知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已然迟了。
  她们站在正堂外的树荫底下,看着道长们练功。
  昨天早上看时妊婋还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以为不过是道家寻常养生的拳脚,今日再看时,只觉得那些拳法棍法剑法刀法,样样潇洒自如,出神入化。
  厉媗也看得一脸向往,昨天她留下,主要是想帮忙,今天不想走,主要是想拜师,毕竟谁见了昨日那样眼花缭乱的功夫,不想学上几招呢?
  这时,有个小道童从外面欢快地跑了进来:“二师姨巡山去,抓了两个鸡毛贼回来!”
  道士们听了纷纷停下手里功夫回头来看,很快,千光照从正殿走出来,面上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浅笑盈盈,只是一边走一边对众人说:“我出去瞧瞧,想来的都来。”
  妊婋和厉媗一听也跟了上去,和众人一起来到道观门外那片林边空地上,果然见到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道长站在林边,身旁跪着两个倒楣模样的男人。
  她们昨天和这位二师姊打过照面,知道她法号千渊海,是千光照的同年师妹,人如其号,比较深沉,表情是没有的,话亦极少,往那一站好似个铁人铜塑。
  以妊婋目前观察到的情形来看,千光照和千渊海二人,应该是一个在内主持道观日常要务,一个在外每日巡视山林探查外界动向。
  千渊海巡山是一天两趟,早上一般都是她独自一人,傍晚那趟则会看心情带一两个话不多的师妹同去。
  昨日道观外的战斗,千渊海没有参加,因为她午后照例要睡觉。
  傍晚她睡醒出来时,正好碰见妊婋等人打扫战场搬运尸体,千渊海路过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给千光照丢下一句“我去巡山”就走了。
  因此妊婋不太清楚千渊海惯使什么兵器,此刻她好奇地上下打量,可是千渊海手里什么也没拿,浑身上下黑漆漆的,瞧不出有带兵器在身上。
  这时千光照已经走到了那两个男人面前,见他二人头上都插着鸡毛,其中一个人头上的斑点鸡毛跟昨天带头的那个人长度差不多,于是她只向他问了几句话。
  那男人先时还不愿开口,挨了千渊海一脚之后开始磕头求饶,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