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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书屋 > 综合其它 > 乱世枭雌 > 第125章
  
  这或许的确是淮南王用兵失利,但碍于他的宗室王身份,满朝文武也不敢顺着小皇帝的话责备淮南王,这时曾支持季无殃临朝的中书舍人出列请太后拿个主意。
  季无殃坐在纱制屏风后面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先帝骸骨断不能失,洛京亦不能舍,若皇帝下诏放弃此二者任一,定失民心也,或可发上谕先将燕北道与她,派使臣以此换回先帝骸骨,再缓缓图之。”
  这是一个折中的法子,幽燕军要求新朝放弃征讨京畿道、鲁东道、燕北道和河东道,其中燕北道是朝廷最先失守的地方,也是燕国的发源地,以新朝目前的实力,近几年恐怕收不回此地,而燕北自古并不属于中原地区,皇帝发诏书暂时放弃此地,倒是不太会在民间掀起许多抗议或不满。
  众人于早朝上商议定后,由中书舍人同一众中书侍中拟了诏书,派出一支使臣队伍,快马前往邓州与幽燕军谈判。
  因幽燕军不许男人踏入她们的地界,都是那边来人到朝廷军驻扎的襄州北部地带谈判,对于庆平帝放弃征讨燕北道的旨意,幽燕军统帅表示不大满意,淮南王只得再派人回建康向季无殃请旨。
  幽燕军统帅每回过来谈判都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只悠悠请季太后拿出些诚意来,双方就在邓州与襄州的边界地带各自扎营对峙,反复谈判了两月之久,最后议定新朝颁布告民敕书,放弃征讨燕北道和河东道,令大军撤去七成人马退至淮水南岸,并附送江南丝绸布匹十车再加新制纺纱车二十辆,作为先前淮南王夜间偷营惊扰幽燕军的赔补。
  等到两边终于谈成时,夏季已悄然而至,河东道七州也在此时由厉媗和东方婙以及萧娍带众人清剿完毕,全部收入燕国疆域,洛京北面彻底平定,再无后顾之忧矣。
  立夏过后,幽燕军再次来人深入襄州地界,确认官军的确退走了大部分人马,才正式送还先帝梓宫,连同六副宗室和朝臣混合盛殓的棺椁。
  淮南王一脸凝重地带人在襄州边界接收了先帝梓宫,为避免幽燕军作假,他还特意带两名副帅将梓宫打开查看,见棺椁内先帝头颅面容依稀可以辨认,身体部位也都在,只有些零乱,这一幕实在令他不忍细睹,只将头转过一边去。
  这时有个抬棺盖的小兵看了几眼,伸手朝棺椁里指了指:“先……先帝怎么有三只脚啊?”说完这话他瞧见淮南王狠狠瞪了他一眼,赶忙闭了嘴。
  前来送还棺椁的妊婋骑在马上听到这话耸了耸肩:“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先前夜半冲营,撞塌了祭台,把你们先帝洒了一地,我们尽量收拾了,有疏忽之处在所难免。”
  淮南王听完这话暗暗握紧了拳头,但碍于要尽快将梓宫送回建康,他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发脾气,两边在交换完梓宫和赔补后,各自向后退了五里地,结束了这场长达两个月的对峙。
  就在官军队伍护送先帝梓宫往回走时,却有一人策马悄悄离开大部队,调头往幽燕军的驻地偷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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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庆平帝:还朕爹来!
  妊婋:你爹碎了,节哀嗷。
  第110章 落其骄荣
  夏初的中原大地上一片生意盎然。
  远处树林中鸟飞虫鸣不绝,草野上翻飞着各式大小蜂蝶。
  往东南方向行走的队伍在这样热闹的景象中,却显得十分肃穆沉闷,原因无它,他们是往建康护送先帝梓宫的。
  淮南王先在襄州城内置办了相应的仪仗用品,又有季无殃从建康派来接应的仪仗队伍急急赶来,众人前后忙了数日才从襄州起程,护送先帝和其余重新盛殓过的宗室皇亲及朝中重臣棺椁,一路奏着哀乐往东缓缓行去。
  这次出征的将士们耳中听着这悲戚乐曲,心中也不禁感到有些憋闷,他们原本应征前来是准备跟敌军血战到底的,毕竟有战绩才有赏赐,才能得提拔和重用,可这一次北伐,算下来只一小部分人打了夜袭敌营的那一仗,还败得很彻底,其余的将士都只是驻扎在襄州城外,看着幽燕军来人跟淮南王和幕僚们反复谈判,后来还撤走了一大部分人马。
  虽然淮南王成功接回先帝骸骨也能勉强算是凯旋,但在一众男兵眼中,此行没能跟幽燕军正面交战,实在是很不痛快。
  这天一早,官军队伍在大营外集结,正准备收起辎重继续东行,淮南王刚骑上马,忽然有个亲兵急匆匆跑过来禀道:“王爷,何家小将军不见了!”
  淮南王闻言眉头一拧,亲兵口中的何家小将军,是季太后母族晚辈,其母是季太后的表妹,其父是吴国公后代,正经是江淮名门望族出身,这何家小将军全名何去非,今年十七岁,是家中幼子,从小惯爱舞刀弄枪,这次北伐,季太后特地请淮南王将自家晚辈带出来历练,不成想班师途中他竟把太后的人给弄丢了。
  淮南王想到自己这次北伐虽然带回了先帝梓宫,但前期偷营失利,又没能收复山南道,如今最北边的邓州还被燕国占着,而最西边靠近陇右的三州现在也被铁女寺军收入囊中,实在算不得大胜。他这一路总担心自己回到建康会遭小皇帝斥责,也怕自己在政事堂的声望受损,因此他琢磨着把大行皇帝国葬办得体面些,好以此奉承季太后的英明决策,保住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一档子事,若没能把这位小祖宗完好带回建康,淮南王这可是先得罪完庆平帝又得罪季太后。
  淮南王赶忙下马细问经过,原来何去非昨日晚间就离了大营,听几个将士说,自从官军从邓州外围撤走,何去非就曾多次抱怨这北伐打得太过窝囊,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开来,却都没能跟幽燕军正面交手,实在遗憾。
  昨日夜里,何去非偷偷翻出营地,临走前放下话来,说要趁两边撤军时攻其不备,单枪匹马杀进敌军中抓个战俘回来,好叫幽燕军尝尝官军的厉害。
  “胡闹,简直胡闹!”淮南王听完气得直跺脚,又不敢把话说重了,怕被人传到季太后耳朵里给自己惹麻烦。
  他只得即刻让亲兵带上人,速往何去非昨夜离队后的方向追去,然后又叫收营的众人都先停下手来,说要在此地再驻扎三日。
  大家只得又卸下辎重,营地外一片碎如蝼蚁的人影再次忙碌起来。
  孟夏的阳光,分外灿烂地洒在中原旷野之上。
  妊婋和杜婼还有苟婕三人骑在马上,正同众人往北边班师回城。
  南边官军已经撤走好几天了,她们在原地观察了数日,见那边敲锣打鼓地摆起仪仗队往东去了,又听说厉媗已经从河东道最南端的治所蒲州回到洛京了,妊婋想着回去听听她们往河东道去的经过,遂同众人这日一早收了营地大帐和辎重,一路说说笑笑往北行来。
  这次来邓州的一万人里有三成是妊婋的坤乾军,此刻策马在前面开路,每人身后都背着一柄坤乾钺,远远看去威势满满。
  其实这次大部分人都没怎么动兵器,这两个月来也就只打了偷营那一个晚上,她们当时早有准备,安排了半数人在营外设埋伏剿灭官军,另有羲和瞳带人在大营门口祭台处,以火墙逼退了淮南王的队伍。
  此次以一当十成功退敌,她们只用了一个老皇帝和一众宗亲朝臣的破烂尸骸,免去许多正面厮杀,大家凯旋的心情亦颇为轻松惬意,虽然这二三年来她们四处征战,但大家其实并不热衷杀戮,像这样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打法,比之先时上阵交锋另有一种畅快之感。
  众人在旷野上策马走着,妊婋见前方不远处回来两个人,正是方才往前面河边查看营地位置的羲和瞳跟穆婛,只见穆婛骑在马上笑着朝妊婋等人挥起手来:“前面还有两里地就到河边,咱们今天早点扎营吧,趁着太阳落山前还能下河里洗个澡再吃饭。”
  妊婋瞧瞧日头,差不多刚过申时,时间确实还早,不过她们回程倒是也不赶时间,她转头跟杜婼和苟婕等人商量了一下,大家也都想下河里松松筋骨,于是都说那就早些到前面扎营。
  不多时,她们来到前方河畔,沿河从西向东找了几处河汊地带,大家松松散散地分了队伍,各自扎营准备埋锅造饭。
  妊婋和苟婕同众人到河边饮马取水回来时,杜婼跟穆婛已同其她人在东边河汊口把几个大帐搭起来了,做饭的家伙事也都已经支上了,她们在这边抽完值守和做饭的人后,分批轮流来到河边解衣下河洗澡。
  这时节虽然未至盛夏,但河水经过大半日暴晒仍然十分和暖,妊婋和苟婕还有穆婛在这边同十来个人一起下了河,此时长河上从西向东各处都有人纷纷甩着长巾往河里跳,溅起一片片水花。
  不多时,杜婼跟羲和瞳忙完营地上的事,也跑到妊婋她们这边来凑热闹,大家在河里嬉戏了好一阵子,又给彼此搓了搓背,眼看着时候不早了,还要回营地换下一拨人也过来洗洗,她们陆续从河里出来,肩上搭着长巾,脚下趿拉着木屐,一边甩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擦拭身上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