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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书屋 > 综合其它 > 乱世枭雌 > 第193章
  
  武真公主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他为什么冷不丁提起母亲,想想母亲去世那年他只有六岁,真人模样大抵是记不清了,但建康宫内现设有季无秽的牌位祭台,画像也很多,在徽音殿、弘文殿以及武真公主旧日所居殿宇和她如今的公主府里,到处都有季无秽的画像。
  她没有答言,只是看向旁边南墙上挂着的那副画,里面是季无殃和季无秽二人的踏春游园图,画于季无秽进宫的那一年,姊妹两个都没有穿宫装,而是一身民间女子打扮,若不看画像背景年份,只像是她两个不曾进宫一般。
  “本人与画不一样。”庆平帝摇摇头,“我看过我自己的画像,和我在铜镜里看到的就很不同。”
  武真公主失去了耐心:“圣上到底想说什么?”
  “我从别处听到一件事,想问问长姊知不知道。”庆平帝停顿片刻,似乎还在犹豫,片刻后才将身子往前探了探,低声说,“母妃亡故,其实是母后所害,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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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妊婋:一觉醒来在嫖姚军里当上了纯牛马
  第174章 容销金镜
  武真公主听了这话,把剑眉一竖,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厉声呵斥道:“你混说什么放屁的话!”
  庆平帝满脸惊诧,武真公主看他这样也把头别到了一边,虽然她跟庆平帝关系没有多好,但此前也从来没这样当面呵斥过他,方才她惊怒之间脱口而出,此时冷静下来除了觉得有点过瘾外,也觉得有些尴尬,可念及自己身为长姊的尊严,她偏不想起身向他告罪。
  庆平帝倒是没有动怒,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初听闻时也不愿信,又不知能向谁诉说,放眼宫中,只长姊是我骨肉至亲,此事又涉及到母妃与母后,难道你不愿为母妃寻个真相吗?”
  “只我是你骨肉至亲,母后不是?母妃与她一个生我一个养我,皆至亲也。”武真公主转头盯着他,“究竟是谁同你说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挑拨离间?”
  庆平帝摇摇头:“我有我的人,只是我整日被拘在宫中不能出去,此事还需请长姊帮我。”
  武真公主站起身来:“都不知道是谁说的,我怎么查,你自己想法子吧。”
  庆平帝见她起身也急了,跟着站了起来:“难道你一点不关心母妃的死因吗?”
  “她是病逝的,我那时就在榻前。”武真公主声音低沉,“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只会听信谗言胡思乱猜,昏君一个。”
  庆平帝见她要走,忙赶上一步拉住她的手臂:“我听说她去世前缠绵病榻已久,病倒之前身子也总是不好,难道其中就没有人为缘故?长姊,你细回想。”
  武真公主皱了皱眉,听他说起母亲身子不好的事,不知怎的忽然忆起母亲怀着他的画面,那时她也才五岁,却清楚记得母亲大着肚子百般不适,总是坐立难安,生下庆平帝后,母亲就开始不时卧病,需要长期用药调养,玉衡宫里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药气满室。
  先帝那时也常来玉衡宫看望,每每抱着襁褓里的庆平帝亲个不停,口里说着要赏这赏那,又关切地说希望季无秽早些好起来,再为他多生几个皇子。
  “她身子不好全拜先帝所赐,连你也难辞其咎。”武真公主冷冷瞥了庆平帝一眼,像看着什么脏东西,“要不是生了你这孽障,她现在说不定还活着。”
  说完她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一把推开书房门,外面侍立的宫人吓得慌忙后退行礼,所有人都不敢抬眼去看,只低头瞧着那双蟒纹绣金靴大步走出了弘文殿。
  武真公主跨出弘文门的门槛时,瞧见了正在这里等她的亲兵,这才消了些气,冷静回想方才书房里的事。
  今日她在气头上,说了许多“犯上僭越”的话,虽然眼下有母后在,他对她做不了什么,但想到近日总听闻有朝臣催请为庆平帝择选皇后预备年底成亲的事,她不禁心情沉重起来,看着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亲兵,心道要是真给那病秧子年底亲了政,自己这水师督帅怕是就当到头了。
  想到这里她握紧拳头,板着脸往徽音殿走回。
  “陛下,长公主往前殿去了。”
  几个宫人走进书房,见庆平帝呆坐在长榻边,虽然武真公主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似乎发生过一场争执,但此刻屋中摆设如旧,杯盏完好,又瞧不出什么异样。
  庆平帝深吸了几口气,摆摆手:“都出去。”
  那几个宫人也没敢多说什么,低头退出了书房,又把门关了起来。
  屋子里再次陷入一片沉寂,庆平帝从榻上起身,走到书桌边,那上面摆着翰林院几位经筵讲官给他留的功课。
  他看着其中一本文册上的讲官名字,想起此人曾在暗地里向他讲述自古以来太后专权危及社稷的故事。
  这些年眼看着母后的权柄越来越大,逐年显露出杀伐果断的专横作派,他更加深信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说先帝在立他为太子前,曾考虑过改立母妃为后,废母后为妃,但此后不久母妃就病倒了,缠绵病榻的那段时间里,母后几乎日日前去看视,亲自端汤喂药,半年后母妃撒手人寰,他想,母后在这其中很难说全无算计。
  他恨恨地抬头看了一眼南墙上那幅踏春挂画,随即走到书案后面,打开藏在侧边的机关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桃木雕刻的人偶。
  他把人偶翻过来,看着那背后的“夜莺”二字,拿起旁边一支银针扎了下去。
  “这阵子也不知是不是常日久坐,总觉得腰酸背痛。”
  季无殃见武真公主这样快就从弘文殿回来,又见她面色似有不悦,知她与庆平帝素日话不投机,或许拌了几句嘴,见她没提便也没有多问,只叫她坐下来陪自己吃盏茶说些别话,听她问起自己近日身上可好,季无殃闲闲地说除了不时腰痛外,别的倒没什么。
  “坐久了是会这样。”武真公主拽过旁边的软垫,斜靠着躺在季无殃身边,“今晚我不回府了,叫太医送些舒缓活络油来,我给母后揉揉。”
  季无殃温柔一笑:“好,那还在我这后殿里间睡,就和你小时候一样。”
  刚到建康的前两年,武真公主都在徽音殿里住着,直到后来大些才搬回自己殿里,又过几年出宫开府,也有许久没在徽音殿里过夜了。
  母女二人在西配殿内闲闲说了会儿话,武真公主又吩咐人把她从苏州带回来的团扇拿来,跟季无殃一一鉴赏起做工来,她说有几个样式是苏州造办今年的新巧思,其中还有两个扇面是她自己画的图样。
  除团扇外,还有些官窑新烧的花瓶摆件,都是武真公主早先进宫时带来的,季无殃当时吩咐人先收了,只说待稍后细看。
  这日季无殃难得没有一直呆在东书房里,只武真公主进宫前,她在里面批复了几封奏疏,命人送出宫后她就离开了书房,到西配殿里消夏听曲。
  武真公主从弘文殿回来后,与母后看了一回团扇和插瓶,季无殃又命人在花园凉亭里摆了午膳,膳毕往后殿歇晌至午后申时初,再次来到西配殿品茗对弈。
  消闲至殿中光线开始渐渐昏黄,有一名宫人走进殿中,在季无殃身侧低声禀道:“殿前何将军带人拿了谋逆乱党,现已全部收押,正待求见回禀。”
  那宫人说话时,季无殃摩挲着手里的黑子盯向面前的棋盘,待宫人话音一落,她也伸手落下了子,抬眼看向武真公主笑道:“清闲一整日,也是时候该忙正事了。”
  起身时她又说今日这盘棋没有下完,吩咐宫人仔细收好,待明日接着再下,说完叫人去请了几位阁僚来。
  不多时,季无殃在她往日处理政务的那张大案后面坐下来,武真公主则坐在了她右手边的太师椅上。
  暮色渐浓,有宫人走进书房里,在各处都添了灯,很快从外面陆续传来禀报的声音,婺国夫人与何去非还有三位内舍人先后走了进来。
  婺国夫人照旧坐在左边上首的太师椅上,何去非坐在她身侧,其余三位内舍人则在两侧座椅上分别就坐,屋里众人到齐后,季无殃开口让何去非先把今日的事给众人都讲讲。
  这天的抓捕行动,由嫖姚军缉捕特遣队与夜莺使联手实施,她们在收网前其实已经筹备了数日,屋中在座的人基本上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何去非简单介绍完前情,说今日上午她们在建康城内设下的五处暗哨同时出动,将锁定的几处宗亲和朝臣府邸全部包围封锁,抓捕名单中的人无一遗漏。
  目前指使男道行厌胜之术对太后行诅的临亭王及同党宗亲已被关押至宗正寺狱,其余涉事朝臣及男道则关进了大理寺狱。
  午后两边同时进行了初次审问,何去非进宫时带了两份口供,只等宫中下旨再进行接下来的几轮提审,目前那几处宅邸仍在封锁当中,家眷由嫖姚军和夜莺使共同看管。
  季无殃让旁边一位宫官读了那两份口供,主谋临亭王不等被用刑就承认了自己对太后行诅的事,将收买指使男道施厌胜之术的前后事通通说了一遍,说还有几个男道被他派去岭南找南海商队购买珊瑚做法器,接着又把知道此事的几个宗亲和朝臣全都供了出来,正是今日与他同时落网的那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