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容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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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衡攥着查得的证据寻至容绒处,刚跨进门,便撞见霍诀端坐于商铺内。
  四目相对间,他飞快扫过周遭,却未见容绒身影,只得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惧意,堆着笑走上前。
  “霍兄也在此处?前些夜我在甜水湖险些丧命,多亏令侍卫及时相救,这份恩情,书某没齿难忘!”
  霍诀指尖轻叩桌面,目光冷淡地落在他身上,笑意未达眼底:“举手之劳。”
  书衡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眼前这少年眉眼温和,与那夜持刀抵在他颈间的人判若两人。
  时而施救,时而施压,这般阴晴不定的性子,让他愈发心惊。
  他实在怕极了与霍诀单独相处,目光不自觉飘向后门,仍未见容绒踪迹,只好小心翼翼开口:“怎的没瞧见容绒丫头?”
  “你找她有事?”
  少年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昨日茶楼的事,容绒丫头许是还没跟你说,有人恶意诬陷她雕的木雕有害,说买回去放了几日,家里妻儿便接连生病,您说这荒唐不荒唐?明摆着是栽赃!”
  霍诀垂眸,方才来时,她神色郁结,问她缘由却只字不答,没说两句便找借口离开,原来症结在此。
  他抬眼看向书衡:“找到证据了?”
  书衡拿起桌上的木制花瓶,指尖摩挲着精致的纹路,余光偷瞥霍诀。
  见他面色平和,并无动怒之意,才缓缓开口:“证据是找到了,可单凭口头辩解,那些人定然不肯信服,得想个法子让众人亲眼看到真相才行。”
  霍诀勾了勾唇角,旋即将二两黄金置于桌上,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这事,你能帮她解决?”
  书衡本是一介布衣,有生之年从未见过这般沉甸甸的金子,霎时两眼放光,连连点头:“这茶楼是我和容绒丫头一起开的,她的木雕遭人诬陷,我怎会坐视不理?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总得还她一个清白!”
  话音刚落,霍诀脸上的笑意骤然转冷:“若是解决不了,你这条命,拿去喂牲畜,倒也干净。”
  ……
  另一边,南香街头。
  黄家木雕商铺前人头攒动,狭小的铺子挤得几乎站不下人。
  门口立着位留着黑长胡须的白袍说书先生,正与身旁展示木雕的黄春燕一唱一和——这般搭配,竟与当初容绒和书衡的模式如出一辙,分明是照猫画虎,借着说书售卖木雕。
  先生讲得绘声绘色,黄春燕便雕刻书中人物、物件来卖。
  买主多是书迷,只要故事说得精彩,木雕自然销路火爆,财源滚滚。
  而这套营销手段,最初正是容绒所想,别说京城,在整个鳞州县,此前也唯有茶楼一家在用。
  如今茶楼因木雕“有毒”的谣言生意一落千丈,最大的受益者,显然是同行的黄家。
  容绒站在远处,望着眼前的景象,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成了拳。
  她并非有意针对黄家,只是打心底厌恶黄春燕这人,至于黄家生意好坏,她本懒得多管。
  可眼下种种迹象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疑心。
  更何况,系统早已提示,散布“木雕有害”谣言的,正是黄春燕。
  如今她要查清的是,为何那些人买了她的木雕后,家人会接连生病。
  容绒四处打听,终于寻到了牛二家的住处。
  她走进青砖铺就、槐树掩映的小巷,在两扇贴着倒福的木门前停下,抬手轻叩。
  片刻后,门内传来脚步声,开门的是位脊背佝偻、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妇人。
  老妇人咳了两声,抬头望着容绒,声音沙哑:“姑娘,你找哪位?”
  容绒原以为买木雕的该是家境尚可之人,可瞧见老妇人身后简陋的土房小院,以及地上四处跑动的鸡鸭,心头忽然涌上一阵复杂的滋味。
  她定了定神,问道:“请问牛二在家吗?”
  老妇人又咳了起来,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说:“他一大早便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咳咳……”
  见牛二不在,容绒微微蹙眉。
  转念一想,即便牛二在家,恐怕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问问这位阿婆。
  于是她轻声问道:“阿婆,您这般咳嗽,有好些时日了吧?”
  老妇人叹了口气:“老毛病了,好些年都是这样,久了也就习惯了。”
  “您是说,这病并非近几日才得的?那近来您的病情可有加重,会不会是受了家里某些东西影响,才变得更厉害?”
  “这……倒确实有……”
  老妇人话未说完,便又咳得停不下来。
  容绒又惊又急,连忙上前扶住老妇人的手臂,稳住她的身子:“阿婆,外面风凉,我先扶您进屋吧。”
  “多谢你了,小姑娘……咳咳……”
  半晌后,坐在炕边的老妇人颤巍巍地从柜头拿起一件木雕,正是容绒雕刻的洛淋神女。
  她轻轻摸着神女的脸庞,缓缓说道:“不知牛二从哪儿弄来这物件,我每晚闻着它的香气入睡,夜里便不怎么咳嗽了,睡得也踏实。只是这两日雨下得多,老房子挡不住风,我这旧病受了寒,咳嗽才厉害起来,只好卧在炕上……唉……”
  老妇人本就有旧疾,此次是因受凉才卧病不起,与木雕毫无关系。
  如此看来,所有的指控,都与她的木雕无关。
  容绒忽然想起,自己雕刻时,确实闻到过一股浓郁的木头香气,只是当时并未多想。
  既然如此,牛二为何要撒谎诬陷她?
  临走时,容绒摸遍全身,从腰间掏出些碎银递给老妇人:“这点银子您留着,等日后天气好,去医馆买些治咳嗽的草药。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
  老妇人捧着碎银,连忙推辞:“这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姑娘,你快拿回去!”
  可容绒早已转身走远,只回头叮嘱了一句:“阿婆,您好生休息。”
  明明自己这两日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却始终见不得世间疾苦。
  容绒踏出木门,随手将门合上,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她想起年幼时在学堂遭人欺负,第一反应总是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了别人误会,却从没想过,那人只是单纯嫉妒她手巧,能雕出一手好作品。
  那时外婆总说:“咱家绒绒心善,心善的人,将来必有好福气。”
  如今想来,外婆说得没错,她的同情心从未消减,始终见不得旁人受苦。
  离开巷子走在街上,容绒才想起家里的霍诀,他突然拜访,她那时心情不好,见到他不知要说什么,怕将消极情绪传染给他,刚好家里茶水点心不足,便借着买点心理由出了门。
  在听到系统提示后,不知不觉就走到结尾。
  现已过去良久,不知他还在不在。
  容绒买了两盒点心,这下身上当真是半文钱都没有了。
  回到商铺,霍诀还在。
  他站在柜前,好生无聊地摆弄柜里的木雕。
  听见她来,才抬起头:“你将我忘了?”
  容绒走来,连连摇手致歉,掂了掂手中点心:“我想起东河街有一家点心铺的点心可好吃,就是地方有些远,为了让你吃上一口,我专门跑去买的,所以这才去的久了些。”
  她不善撒谎,每说谎话,手便会不由自主的捏起衣角,怕被看穿,容绒扬着笑脸走到桌前,打开点心盒子:“你要不要来尝一口。”
  他这样京城来的小公子,应当是自幼娇生贵养,吃不得这等民间粗劣点心。
  岂料,少年走来低眸看了眼平平无奇的点心,伸手拿起:“专门为我买的,那我得多吃几口。”
  “欸。”
  容绒来不及阻难,那点心已被霍诀送入口中。
  随即就看到他俊俏的脸上,露出些许苦涩。
  “定是坏了,你别吃!”
  容绒一把抱起点心盒,放到另一处去。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容绒,你卖的点心,发霉了。”
  霍诀手中还有半块点心,内部肉眼可见的发霉变色。
  容绒扭头怔住:“啊……你咽下去了?”
  “……”
  她就不该哄他说专门给他买的。
  容绒无奈地倒茶给霍诀,十分抱歉道:“你先喝口水,只吃了一口,应该没什么事。”
  霍诀没说什么,只听话地接过茶杯。
  他这般不艾不怨的模样,叫容绒不知如何是好,倍感愧疚。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吸引这位京城公子:“霍七,你长久待在县城,京城那边,你家里人不管你吗?”
  霍诀放下手中茶杯:“我爹眼里只有兄长,我漂泊在外,只若不死,他是不会想起我的。”
  只当是勾起他的伤心事,容绒听的心颤了颤,都怪自己嘴贱啊,怎么啥话都问。
  她轻轻拍抚少年肩膀,安慰道:“你别难过,你来鳞州县,只要我还在这儿,能帮到你的,我定会帮。”
  “我昨日与侍从走散,他至今未找到我,怎么办容绒。”
  怎么办……
  容绒望着霍诀,心绪复杂,她也不知怎么办啊。
  初见霍七时,她根本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爹娘不疼,无人在意。
  “你且让我想想,霍七,你身上可还有钱财?”
  他说:“我未蒙父亲垂青,然月俸银两却未尝断绝。”
  听之,容绒稍松一口气,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即便不受疼爱,生活费却不落下。
  “这样,你若是没钱住店的话,可以住在我家,等你那侍从来。”
  正好前几日,家里桌子床柜被她换新过,腾出一间她做工的屋子,有一张小床。
  “我长久住你这,街坊四邻恐误会我入赘你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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