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小白脸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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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包养一个小白脸?
  仲江不清楚。
  但不妨碍她找人问,因此在接到她的消息后,沙玟罕见地在五秒内打通了仲江的电话,问她在做什么。
  仲江待在飘窗上,“没做什么啊,我需要拟合同吗?”
  沙玟是昨天才回国的,仲江原本给她放了三天假,让她好好休息,然而她还没休息多久仲江就给她爆了这样一个大雷。
  “违反公序良俗,合同无效。你别东拉西扯,你准备包养谁,男的女的,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身体健康吗?”
  仲江纳闷道:“还能是谁,当然是贺觉珩,我才跟他分开多久就见异思迁了?还有我像是同性恋吗?”
  沙玟说:“不是吗?我一直觉得你的性取向最起码不是纯粹的异性恋。等下,贺觉珩???他跟你联系了???”
  “嗯,他现在在我这儿,正鸿的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仲江心情愉悦。
  沙玟:“…………”
  沙玟:“他说你就信?!”
  “我有证据的,不过这个证据不太方便告诉你,总之正鸿的事跟他无关。”
  沙玟觉得她疯了,“所以你打算包养他?”
  仲江笑得非常开心,“玟姐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包养贺觉珩欸,正鸿太子爷,想想就觉得爽。”
  沙玟:“……”
  她不理解。
  仲江问:“如果不需要准备合同的话,那有什么其他必要事项吗?”
  “一般来说会要体检报告。这种事哪有白纸黑字写下来的,被抓到就是把柄,你打算一个月给他开多少钱?”
  “十万,不过他不一定会收,他应该手里还有些资产。”仲江说着,语调突然上扬了起来,“玟姐,跟银行预约一下吧,我要取一百二十万现金。”
  把钱拍在贺觉珩脸上这种事,光是想象就很刺激。
  不过确实有点太欺负人了,仲江思考了一下,觉得可以一张钞票让贺觉珩亲她一口。
  沙玟完全不想知道为什么有银联转账这么方便的方式不用,非要大费周章去银行取现金,她木然说:“好,我知道了,这周五给你送到。”
  仲江快乐地挂了电话,趿拉着拖鞋下楼。
  贺觉珩在楼下拆洗弄脏的沙发巾,仲江不管他还在忙,直接把自己挂在他身上,亲密无间地贴着他的耳朵讲:“我们出去吃饭吧。”
  “……现在是凌晨一点。”
  仲江很失望,“你应该对我说好的,而不是说不行。”
  贺觉珩很快改口,“我没有说不行,只是提醒你注意一下时间。”
  仲江这次满意了,她说:“不用啦,太晚了,我们叫外送好了。”
  贺觉珩:“……”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是真的很会折腾,但以前他以前只见过她折腾过别人,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她这样作弄。
  偏也没有什么怨言,贺觉珩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他竟然还挺开心的。
  ——他单方面认为仲江肯对他流露出“反复无常”的一面是信任他,以前那种客气和迁就太过礼貌,也太疏远。
  更何况他根本做不到和她置气。
  贺觉珩听到贺瑛计划的时候年纪太小,加上那时候他刚回国,对于国内很多事都不适应,一直闹着要回挪威,拒绝学习普通话,所以他最开始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根本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莫名印象深刻记住了这件事,一直等他长大后,才从长辈的只言片语,拼凑出自己当年究竟听到了什么。
  好在仲江还活着。
  绑架事件过后,仲家加重了对她的保护,完全不让她出现在大众面前,故而贺觉珩很难调查她的近况,连照片都寻不到一张。
  直至上高中后,他在分班名单上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恍觉命运使然。
  新生入校那天是贺觉珩第一次见仲江,他远远望着她不耐烦地听身旁人讲话,心想以后要怎么多照顾这个女孩一些。
  谁知道这念头持续了快两年也没实现,偏就在调查组和他暗中联络上、在抓捕计划实行的前一个月,他在南安普顿遇到了仲江,答应下她的邀约。
  仲江对贺觉珩的心态一概不知,讲实话她其实也不怎么关心他的感受和想法,之前能耐下心和他讲话从天南聊到地北,纯粹是她那时候一心想要把他搞到手,所以贺觉珩说什么她都能认真听进去,现在人到手了,她就没那么在意了。
  她按照自己的口味订完餐,付过钱后才虚伪地对贺觉珩说:“呀,忘了问你想吃什么了,我按照自己口味订好了,没问题吧?“
  贺觉珩对上她的视线,微笑,“没问题,我总要习惯你的口味。”
  没气到人,仲江有点不太高兴。
  贺觉珩靠过去,有些迟疑问:“……有件事你是不是忘了?”
  “嗯?”仲江没反应过来。
  贺觉珩耳根发红,“我是说……避孕药。”
  “不用。”仲江随意道:“我月经不调,医生给我开了短效避孕药调理,已经连着吃两个疗程了,没事的。”
  贺觉珩松了口气,“那就好。”
  仲江咕哝道:“我可不是那种发起疯来连自己身体都不在乎的人。”
  贺觉珩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仲江神色微妙地在贺觉珩身上扫了一眼,“之前没跟你说不是怕你、唔,算了,当我没说。”
  贺觉珩这回真的被气到了,“怕我什么?怕我在外面乱搞,身上不干净?”
  仲江伸出手发誓,“我可没这么说,这话你自己说的。”
  “那你伸三根手指发誓。”
  仲江:“……”
  仲江:“我去洗澡了。”
  冲完澡后,外卖也到了门口,贺觉珩把饭菜放到餐桌上拆盒,仲江则坐在旁边玩手机,一副等着人伺候碗筷的千金大小姐做派。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餐桌上,仲江开口询问。
  贺觉珩正低头回消息,听到仲江的话,他开口道:“等专案组调查结果出来吧,我家里的房子已经全被查封了,如果你不收留我,我就只能出去住酒店了。”
  “你没给自己留点什么?”
  贺觉珩拿着筷子看着她笑,“要清点我的资产吗?现金流很少,大部分是不动产,一座庄园,一艘游艇和一家水族馆,不过游艇已经托人转卖了。”
  仲江很遗憾,要是贺觉珩真一穷二白就好了。
  贺觉珩撑着下颌,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好像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仅仅在乎我的脸。”
  仲江说:“你好在意这一点。”
  贺觉珩点头,“对,我对这个耿耿于怀。”
  仲江捧着杯子喝果汁,沉默良久后讲:“那你想我怎么告诉你?说我在还不知道你是谁的时候就对你一见钟情?看到你就觉得心生欢喜,好像上辈子见过一样。这种话在那时候说出来也太可怜了。”
  这个答案令贺觉珩始料未及,他说:“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
  仲江讲:“你说过这样的话,不用再重复了。但我还是想问问你,如果我讨厌你的话怎么会亲近你,邀请你和我一起去玩?”
  贺觉珩一时没有回答她。
  ——“贺觉珩,你好像被我们大小姐讨厌了哦。”
  最开始说这话的人是齐粲,他跟贺觉珩是初中就在一起玩的朋友,不过上高中后两个人没分在一个班。仲江过生日的时候他笑嘻嘻地搭着贺觉珩的肩膀,在他耳旁模仿道:“这次仲大小姐过生日,请人去她家玩,全年级一共三百一十个人,受邀的有三百零九人,你猜谁没有受到邀请?”
  贺觉珩懒得搭理他,不想说压根没那么多人受邀,例如年纪里的几个特招生——但,同圈层内,他的确是为数不多几个没被邀请的人。
  他走快了几步,进入教室。
  然后,他一眼看到了那个被簇拥起来的人,她眉眼轻微弯着,脸孔上的笑意自然舒展,专注地注视着身侧说话的女同学。
  或许是贺觉珩的视线引起了她的注意,少女将目光掠了过来。
  下一秒,贺觉珩看到她眼中的笑意消失了。
  好像,真的被讨厌了?
  第二个说这话的人是他们的老师,没齐粲那么直接,只是在他和仲江报了同一个项目后,有些苦恼地说“你也报这个,完了完了,这下又要退了”。
  贺觉珩当时没多想,旁人退不退跟他有什么关系?直至在最终名单上,他没看到仲江的名字。
  后来他才知道,学校里但凡是有他参与的活动项目比赛,仲江都不会报名,而他还毫无察觉地以为仲江只是单纯和他玩不到一起。
  她和谁都能恣意嬉笑打闹,除了他。
  有时候贺觉珩会想仲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当他试探着走到她的面前,故意和她闲聊,她又表现得一切如常,也会笑着和他讲话,这让贺觉珩经常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
  第三个说这话的人是贺觉珩的堂姐,在某个晚宴将近尾声的时候,她冷不丁地递了杯果汁过来,说道:“仲家的那个孩子,好像不太喜欢你。”
  贺觉珩问:“为什么这么说?”
  “很明显啊,你们是同班同学吧,我看她跟你其他来的同学都有说有笑聊了很久。只有你,就打了声招呼,说了不到五句话。”
  贺觉珩:“……”
  贺觉珩:“只是少说了几句话,你就觉得她讨厌我?”
  堂姐从善如流,“好吧好吧,不讨厌,只是单纯看见你就换方向。”
  贺觉珩无言,半晌后说:“就算她真的讨厌我,我又能做什么,那不成要我现在转学?”
  堂姐说:“没关系,她再忍你半年就好了。”
  贺觉珩也想,是啊,她再忍他半年就好了,半年后等正鸿倒下,他就能离开再也不碍她的眼。
  只是没想到能在港口遇到她,那时候他想,原来放假前在学校连廊上看她走出校门不是最后一次见她,上天真是怜悯他,让他在这里和她相遇。
  “我其实很早就在港口看到你了,不过怕你看见我不高兴,就没有喊你,没想到你会主动叫我的名字。”
  因此听到后就立刻走了过去,和她问好,帮她提行李,问她怎么不找工作人员帮忙。
  谁知道他们买了同一艘船的船票。
  “我那时候以为你要请我一起看火山只是出于基本的礼貌。你在学校时也是这样对我的,之前班里抽签要在校庆晚会上表演节目,抽中签的人各说一下自己能表演什么,因为我们都会乐器,就有人提议说大家不如出个合奏好了。你的第一句话是‘好,我没意见’,第二句却是‘不过多人合奏很容易乱吧,我排练时间不多,就不参加了’,说完还要看着我说一句,‘你觉得呢’。我除了附和你,还能说什么?只好提议可以拆一个单独的弦乐表演出来。”
  仲江理亏,闭口不言。
  “我答应你一起去冰岛,是因为当时以为之后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这大概率是最后一次见你。”
  贺觉珩说完,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的新身份证已经下来了,就在昨天。”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向仲江,贺觉珩定定地望向仲江那双乌泠泠的眼睛,认真道:“你要吗?”
  仲江呼吸一滞,她蜷缩起手指,想这才是贺觉珩给她的回答。
  对于她“你和我在一起、听我的话、亲我抱我和我上床,是出于对我的喜欢还是补偿?”的回答。
  他原本是打算要走的,新的身份证是他跳反提供证据清算正鸿的报酬,他拿这些给自己换了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抛弃掉过往的一切,只求心安。
  仲江在听完他说“做够了伥鬼”就明白他是什么人了,那种可以为了拯救自己灵魂不顾一切的人,他大可继续享受贺家带给他的一切便利和财富,可他宁肯放弃这些,也要良心过得去。
  她已然想清楚彼时港口相遇贺觉珩带给自己的不真切感源于何处,他那个时候应该是把自己能提交的证据都提交了上去,然后用一张船票躲得远远的,他根本不是去旅游的,单纯是为了在最后的压抑时刻躲出去。
  仲江不知道贺觉珩是多久之前就决定好了这件事,但一定是在那艘船开船之前,然而现在他说:你要不要这个身份。
  “你确定吗?”仲江问:“能拿到这个身份,一定不容易吧?”
  贺觉珩回答地很果断,“我确定,在回来前我就想好了,只要你在知道真相后还肯联系我,我就放弃那个身份。”
  仲江忍不住说:“我怎么可能不联系你?”
  贺觉珩:“你说在学校不会打扰我,言外之意不就是让我不要打扰你吗?”
  仲江:“……”
  沉默半分钟后,仲江反问,“我要是不说只想跟你当一月情人,以你的性格,会在当时答应我吗?”
  贺觉珩不会,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贺家曾经对仲江做的一切。在一些人得到该有的报应之前,他绝不会让仲江陷入与他这个绑架犯儿子的感情漩涡当中。
  唯有她轻浮地表示好奇,想玩玩的时候,他才会顺从她的想法。
  这下换贺觉珩不说话了。
  好在仲江的本意不是和他互相伤害,她伸手说:“我要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贺觉珩握住她的手指。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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