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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书屋 > 都市言情 > 垄上烟火(种田) > 垄上烟火(种田) 第62节
  第86章
  冬天男人倒是清闲了,女人是又爱又恨,天冷不用干农活,每日闲在家里猫冬。农事可以不干,饭却不能不吃,一日三餐就够繁琐的了。
  河里的水冰冷刺骨,手伸进去能从手指尖一路冷到骨髓深处。哆哆嗦嗦洗完米、菜,整个人像从冰窟里捞上来一样,浑身没有一点热乎气。
  要不怎么说穷人怕过冬呢,寒冬可以把人的窘迫展现得淋漓尽致,肆无忌惮撕碎一个人的体面和斯文,告知世人他的落魄。
  比起旁人,杏娘家无疑稍稍得体,大冷天从井里打出来的水带着些微暖意,比河水好了不少。即便如此,把菜从井水里捞出来时,她的双手仍然冻得通红,不由得在心里发狠:明年,明年一定要买一个小泥炉,天天烧了热水洗。
  早饭可以吃稀饭配咸菜,晌午的饭菜就不能这么糊弄,冬日里正是养膘的好时机,农家人能不能养胖就看这几个月吃得好不好。
  杏娘正在灶房削老南瓜皮,青叶兴冲冲跑进来:“娘,何竹说她娘今天晌午要给她和她二姐穿耳洞,娘,我也要穿,”
  杏娘歪头想了想,女儿确实到了可以穿耳洞的年纪,她小时候差不多也是这般大穿的耳洞。太小了孩子怕疼,胡乱挣扎破了相可就不妙了,年纪太大的话力气也大,反抗起来也是坏事。
  这般不大不小正好,既容易哄骗也有些肥胆,见大些的姐姐们带耳环自是羡慕,说起穿耳洞满是兴奋。
  “行,等吃过了饭娘带你过去。”
  下决心简单,事到临头青叶又露了怯。任谁看到云伯娘手里拿着一根崭新的银针在油灯上烤,转动之间银针越发光亮、锐利,都会两腿发软。
  云娘收回银针看了看,满意点头,“好了,可以开始了,谁先来?”
  鸦雀无声。
  今日要穿耳洞的有三人,何兰、何竹以及青叶,三个排排站一旁都不肯动。
  云娘好笑:“吵着要穿耳洞的是你们,现下怎么都不吭声?过了今日我可没时间再给你们弄这劳什子,还不快点过来。”
  依旧无人响应,都想等着别人先开始。
  杏娘鼓励女儿:“你先来吧,很快的,一针就穿过去了,就跟蚂蚁咬了一口似的。”
  青叶鼓起腮帮子不肯,做针线活时又不是没被针扎过,疼死了。穿耳洞要把针从耳朵上穿过去,怎么可能不疼,她此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云娘见三个缩着翅膀的鹌鹑都耷拉着脑袋,干脆直接点名:“竹儿,你先来,平日里就你叫的最凶,你不是老早吵吵着要穿耳洞的?你看你大姐戴的耳钉多漂亮,等穿了耳洞,你也可以戴了。”
  何竹凶巴巴回应:“我不要,我要最后一个穿。”
  何梅在一旁帮腔,柔声说道:“就疼那么一会,很快就过去了,早晚都要穿的,二妹你最大,从你开始吧。”
  何兰欲哭无泪,看一眼旁边的两个小妹妹,知道自个是躲不过去了。
  她怎么这么倒霉,往常娘最倚重大姐姐,说她是最大的,她必须听大姐的话。现下好了,大姐不挡在前头,她倒成了最大的,必须给妹妹们当榜样。
  怎么什么好事都轮不到她,坏事就有她的份。
  何兰磨磨蹭蹭靠近她娘,被一把扯过去按在凳子上,“怕什么,长痛不如短痛,迟早要穿的。”
  云娘一只手揉捏着二女儿的左耳垂,一边捏一边问:“昨天交代你给鞋面锁边,可缝好了?”
  何兰点头:“缝好了,三双鞋面都锁好边了,已经给大姐看过了。”
  “里子呢?”
  “大姐说里子里面要填棉花,今天把棉花整理出来缝进去。”几句话后,何兰放松警惕,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
  云娘一直跟二女儿聊家常,揉捏耳垂的手也没停,觉得时辰差不多了,趁她不注意对着她的左耳朵就是一针,何兰顿时僵住。
  “好了,这不是挺简单的,就是看起来可怕而已。”云娘手脚利索地拔出银针,迅速塞入事先在菜籽油里浸泡过的一截小小的茶叶梗,长短只有指甲盖大小。
  穿好了左边,右边耳朵也是如法炮制,一边揉捏一边跟她说话。只不过何兰这次有点心不在焉,答非所问,云娘也不在乎,仍旧跟她聊天。
  等何兰僵硬地挪到她姐旁边时,何梅笑着问:“是不是没想象中那么疼,很快的吧?”
  何兰扯动嘴角,见两个小妹妹好奇的眼睛望着她,一个“疼”字实在没脸说出口,“还行,不是很疼。”
  呜呜,怎么不疼了,她疼得想哭……
  青叶看向何竹,对方也看回来,看着她坚定的面孔,青叶无奈叹一口气,好吧,早死早超生,朝云伯娘走去。
  何兰姐说不疼,应该是不疼的吧?
  可一坐到云伯娘面前,心脏就开始“砰砰”乱跳,好像要冲破胸腔跑出来,青叶还从来不知道自个心跳的声音这样大。
  云伯娘也像变了个人,没平常那样温柔和亲。
  “小丫头的耳垂厚实柔软,日后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青叶,晌午你娘煮了什么好吃的?”云娘照旧揉着她的耳垂,一边跟她说话。
  青叶知道几句话后就要开始穿针了,仍然很紧张,“娘炖了南瓜,小葱炒鸡蛋,炸胡椒糊小杂鱼,炒豆芽,还有酱刀豆。”
  刀豆还是杏娘清理菜园子前摘下来的,这玩意硬得跟石头似的,嚼起来味同啃木材。当作菜来炒的话着实难吃,一个没炒熟还容易吃坏肚子,头晕、呕吐都是轻的。
  无奈它结的果多,又宽又大,长长一条垂下来,看着很喜人。另一个就是制成酱菜却异常可口,吃起来非但不柴,还脆爽易咬,又酸又辣,非常开胃下饭。
  所以每家的菜园子都会种上一些刀豆,因要腌制的时间稍长,正好天冷了拿出来吃。
  云娘不以为意,继续问:“你家饭菜这般丰盛啊,我听说你外祖母送了你几朵绢花,可漂亮了。伯娘还没见过丝绸扎的花朵呢,哪天给伯娘看看好不好?”
  耳垂被捏得闷痛,像是掐又有点不像,青叶本是惶恐不安,听到云伯娘提起她的心头好,顿时什么都忘了。
  “好啊,我的绢花有好几种颜色呢,伯娘喜欢什么颜色的,要不我都拿过来给您看,那些花还很……香呢。”
  青叶声音一顿,耳垂突然传来刺痛,起初只是木木的,麻麻的,渐渐开始感到疼痛……痛感扩散……
  云娘快手快脚插入茶叶梗,又转到另一边揉耳朵,嘴里还在答话:“还能选颜色呢,我得想想我喜欢什么颜色……就红色吧,红色最好看了。”
  青叶已无心说话,整个人的感官都集中在耳朵上的疼痛。
  云娘又是一顿快、狠、准的操作,两边耳垂都插上茶叶梗,大功告成。
  她满意地拍拍手:“怎么样?伯娘没骗你吧,一下就过去了,不疼的。”
  两只耳垂上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青叶,看着对面云伯娘的笑脸,只觉她在骗人。顿时闭眼咧嘴嚎啕大哭,眼泪珠子哗啦啦往下掉:“你骗人……呜呜……好疼,疼死了,呜呜……”
  云娘被她哭得措手不及,想笑又怕她哭得更厉害。
  杏娘朝她摆摆手,哭笑不得上前揽了女儿安慰:“好了,没事了,伯娘没骗你,你看何兰姐也说不疼啊,一会儿就好了。穿了耳洞就可以戴耳环,外祖母还答应给你买耳坠呢,戴在耳朵上好看极了……”
  青叶的哭声减弱,只剩了抽泣,耳朵还是疼的,但是没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
  一方面是突如其来的痛感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另一方面是大家都说不疼,结果却这么疼,她感觉受到欺骗,这才猛地哭起来。
  哭过后这时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靠着她娘不说话。
  她安静了一旁的何竹却炸了毛,一边往家门口跑,一边嚷嚷着:“我不穿耳洞了,娘跟二姐骗人,青叶都疼哭了,我不要穿耳洞。”
  云娘回过神,上前一步拽住她往凳子上扯,自个女儿可不会客气:“你给我过来,你大姐戴耳钉,你说我偏心,现下给你穿耳洞,你还不乐意。少啰嗦,今天都要穿完,免得再起幺蛾子,往后再哭闹我可就不理会了。”
  何竹年纪虽小,蛮劲却大,胡乱挣扎一番使得云娘束手束脚,又不能真的使劲按压,一时也是心头火气。
  “我警告你不要乱动,扎破了耳朵或是划伤脸破了相,我看你以后怎么出门见人?”
  何竹顿时不敢再动,生怕她娘手一歪划到脸上,那这辈子可就完了。耳垂被洞穿时,她打了个激灵,下一刻也痛哭流涕,青叶说得对,太疼了,她娘跟二姐都在骗人。
  云娘又好气又好笑,一个两个的就是平日里太娇惯了,这么点疼都受不住,长大了还有得受。
  “你往常不是老说我偏爱你大姐,只给她穿耳洞买耳钉。现下好了,等你的耳朵眼儿长好,我给你也买一对。”
  何竹一点也没被安慰到,早知道这么疼,她怎么会吵着要劳什子的耳钉,耳垂疼得像被揪掉了一样。
  两边的耳朵眼儿扎好,何竹哭声更猛,也不知道是疼多些还是怕更多些。
  云娘拍了拍手:“行了,看你娇气的那样,人青叶都不哭了,你还越发来劲了是吧?等你戴了新耳钉,就会庆幸这时的疼了。”
  青叶听闻越发不好意思,其实耳朵眼儿也不是很疼,就是木木的,耳垂上多了个东西很不习惯。总想用手摸,可又怕弄得更疼,整个脑袋都劲劲的,不知道摆什么姿势好了。
  “这几天注意些,不要碰水,更不要用手摸,知道你们不习惯耳朵上的茶叶梗,戴习惯就好了。睡觉的时候尽量躺平了睡,以免压着耳朵受伤。”云娘又交代了几句事项,杏娘跟她道谢。
  她开玩笑地道:“小丫头都给气哭了,心里指不定怎么埋怨我呢。”
  杏娘也是好笑:“等她到了爱美的年纪就知道好歹了,现下都觉得咱们在骗她们。”
  两人闲聊几句,晒了会太阳后各自回家。
  第87章
  青叶的耳朵上穿了两截茶叶梗,别提多不自在,吃饭都没精神。
  不论做什么都感到耳朵上的酸疼,兴许用手摸摸就好了,可一想到云伯娘的嘱咐又不敢伸手。
  杏娘劝她:“你别总想着耳朵的事,当它不存在就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你一直想这件事,就一直觉得耳朵疼,这不是自找苦吃?”
  青叶抿嘴不乐意,她娘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耳垂穿了个洞怎么可能当做不存在,想忘记都难。
  两个小的看着姐姐耳朵上的茶叶梗很是稀奇,两双小手跃跃欲试,想摸摸是什么样的。
  被杏娘拍开并严厉警告一番:“谁要是敢摸姐姐的耳朵,我就剁了他的小爪子。”这才偃旗息鼓,安分下来。
  青叶是个谨慎性子,牢牢记住云伯娘的话,晚间洗漱时只敢拿布巾抹脸,脸边上都不敢靠近。睡觉时更是老实,规规矩矩躺平了睡,脑袋都不歪一下,至于睡着之后就管不着了。
  如是过了三、四天,耳垂渐渐不疼了,只有些麻酥酥地痒,她仍是控制住不用手摸。她这边和何兰都安全度过穿耳洞的疼痛期,何竹就倒了大霉。
  也不知道是她睡觉时压到了耳朵,还是总爱用手摸的缘故,整个耳垂又红又肿,疼了好几天。到了后面竟然开始流黄水,洞眼那里还烂了,这可比穿耳洞疼了不知多少倍。
  何竹天天在家里扯着嗓子嚎,嗓子都嘶哑了,云娘没办法,只得给她拔出茶叶梗抹药膏。
  “你就作吧,把耳朵作烂了我看你往后也不用穿了,别人都好好的,就你烂成这个鬼样子。”
  青叶看到她的惨状悚然一惊,这得多疼啊,整只耳垂红肿成老大一团,上面还在流脓,越想越怕。
  回家后越发规矩,尽管她娘说耳朵眼儿已经长好了,不用那么小心。她仍是不敢用手摸,耳朵也不碰水,睡觉时更是板板正正躺得笔直,不敢越雷池一步。
  何竹的耳朵足足疼了小半个月才结痂,人都瘦了一圈。
  云娘又气又心疼,这个小女儿养得比两个姐姐娇气多了,还不听话。不要她干什么她偏偏梗脖子就上,到头来吃亏的是她自个。偏偏她还觉得自家机灵得很,大人的话爱听不听的,这性子叫人愁得慌。
  何竹的耳朵是不疼了,洞眼儿也长瓷实了,这次穿耳洞可谓白费,之后的一、两年怕是别想穿了。
  云娘恨铁不成钢:“往后你两个姐姐戴耳钉,你要是再眼红,我就刮你两耳光,这可是你自个作没的,怪不得旁人。”
  何竹别过脑袋不服气,不戴就不戴,有什么了不起。
  云娘叹气摇头,这就是头犟驴,打着不走牵着倒退,长大了有得愁。
  青叶的耳朵眼长好,杏娘放下心来,她这个女儿长得圆乎,性子也软乎乎的能听进大人的话。真要发起脾气那也不带怕的,跟她荷花表姐干的一仗就可见一斑。
  这般性子的女孩才好,既讨人喜欢,惹人怜爱,又不怕吃亏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