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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书屋 > 都市言情 > 垄上烟火(种田) > 垄上烟火(种田) 第117节
  两个时常结伴放牛、打猪草、抱稻谷……青皮性子乖巧听话,姐姐一喊就到,要他做什么从不偷懒推脱,属于青叶的最佳跟屁虫。
  这回却犯了倔性子,哭得满脸泪痕,上气不接下气,“爹爹,我要姐姐,姐姐去哪里了?你去把她接回来,呜呜……我要姐姐……”
  丛孝抱了大儿子在肩上,柔声哄道:“你姐姐去镇上学本事,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给我们青皮买甜甜的糕点好不好?”
  “我不要糕点,我要姐姐,呜呜……你去把姐姐找回来……”青皮扒在他爹肩膀上抽泣,伤心太过竟然开始打嗝。
  丛孝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耐心十足在房里来回转圈,轻声细语哄劝。
  转到床头跟抱着小儿子的杏娘对视一眼,两个皆露出苦笑。
  小儿子已然熟睡,脸上仍旧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可见是哭得太累睡过去的。
  小夫妻两个觉得好笑又心酸,他们家三个孩子在农户之家算不上多,但也不会太少。牙齿还有磕到嘴皮子的时候,更何况三个小不点。
  每日不是你碰了我的胳膊,就是他踩了我的脚,推来攘去在所难免。
  更有甚者直接上升为全武行,两只小胳膊伸得长长的,使劲朝对方脸上抓牢。幸而杏娘是个勤快细心的,三个小家伙的手指甲修剪得平整、圆滑,否则非得挠出一脸血印子不可。
  腿底下也没闲着,踢来踹去,不一时摔打在地上成了两个滚地葫芦,扭打在一起。
  即便躺在地上仍是打得不可开交,难分高下,跟表演杂耍的相扑似的。
  一会儿你压在我身上,两脚蹬地膝盖下沉,使出吃奶的气力往下按压;过了一会儿下面的屁股一撅,从胳膊底下钻出来反占了上风,大吼一声朝对方扑过去。
  一场架打得酣畅淋漓,火星四溅,势必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不之情的还以为两个刨了对方祖坟,殊不知两人就是一个祖宗生出来的种。
  青叶虽说是最大的,但也时常跟两个臭小子打成一团,这时候也不讲究甚尊老爱幼了。一切以实力说话,胜者王败者寇,打输了从头来过。
  架打过了,恩怨尽消,不到一炷香时间又亲热得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是幻觉,是旁人眼花认错了人。
  不成想孩子们打闹归打闹,血脉之情紧紧相连,还知道惦记他们大姐了,小两口欣慰不已。
  第157章
  青叶跟两个弟弟打得火热,眼角都不瞟一下周邻,可见还在记恨方才的打趣之语。
  周邻好笑摇头,趁着空隙回家一趟,再来时手里提了半篓鳝鱼,一旁跟着昂首挺胸,高大威猛的大黄。
  两个臭小子见了大黄如赌鬼碰到色子,两眼放光欢呼着扑过去,瞬间把他们大姐忘到后脑勺。离着大黄两步远不敢近身,只敢围着它打转。
  周邻打一个呼哨,大黄甩动尾巴主动绕着两兄弟转了几圈,还贴了贴他们的小肚腩,小兄弟两个激动地大呼小叫。
  “哦,哦,大黄碰到我了!”
  “我也是,大黄,过来这里,大黄!”
  大黄又走向一旁站着的青叶,在她身边嗅闻,低下硕大的狗头蹭她的裙子。
  青叶僵硬地立在原地,腿边上靠着这么个热烘烘的大家伙,连空气都似乎炽热了几分。
  周邻笑吟吟道:“别怕,大黄在认人呢,它记住你们的气味,日后就不会咬你们了。它可聪明了,你可以伸手摸摸它。”
  青叶垂在身侧的手指头无意识抖动一下,正犹豫不决间,两个臭小子先一步扑过来。
  一个抱狗脖子,一个抱身子,嘴里嚷嚷着“大黄,大黄!”亲热地仿佛见了活菩萨。
  大黄也一改平日里的高冷、霸气风范,此时变得温顺如小绵羊,任凭两个小子在它身上摸爬滚打,上下其手。
  它偏头站着一动不动,实在烦了就甩动几下尾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青叶见了心动不已,大黄很少出来走动,大多时候懒洋洋趴在垄东的堤坝上看家。
  亦或跟着老少主人放鸭子,它还会驱赶鸭群。早上赶它们出鸭棚,傍晚时分撵鸭群回家,是一只十分通人性的狗。
  周家养了它混似多了个能帮衬的小长工,家里家外帮了不少忙,周家待它也仁厚。
  大黄被养得高大威猛,长长的一条睡在地上能有青果头顶高,四肢修长健壮,昂首挺胸,格外有气势。
  青叶连何竹家的两只鹅霸王都怕的要死,更何况是周邻家的大黄狗,向来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加之周邻家在这条垄的最东边,河流转弯过去便没了人家,她很少过去那边玩耍。极少跟着大人们去时,有周老爷子约束,大黄一般关在家里不让出门。
  此时的大黄在两个臭小子的魔爪下纹丝不动,虽然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到底没有龇牙咧嘴露出凶狠的样子。
  青叶内心蠢蠢欲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了这次,下次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可就难了。
  她伸出手指头试探地碰了碰大黄背上的狗毛,它扭头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转回去继续忍耐。
  青叶不由信心大增,整只手掌贴上去来回抚摸。
  大黄的毛光滑偏硬,没想象中那么柔软,但是很干净没有异味,可见主人打理得很用心。
  它可真乖呀,青叶抿嘴一笑,嘴角的两个梨涡像清晨荷叶上凝结的露珠,饱满圆润。
  她的胆子渐渐大起来,以指作梳给大黄顺毛,间或给它的肚皮挠痒痒。
  大黄始终如老僧入定般巍然不动,由着丛家三姐弟胡作非为,小小的堂屋充斥着欢声笑语,稚气童言。
  见小胖妞终于喜笑颜开不再板着一张俏脸,周邻低下头偷笑:大黄好样的,晚上回去多加一根骨头。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老的把酒言欢,小的吃肉吐骨头喂大黄,两不耽误。
  经过一上午的磨合相处,丛家小崽子跟大黄初步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大黄堪称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的典范。在小家伙们热情如火的爱抚攻势下,大黄身上的毛都粗糙、凌乱了几分,神情萎靡,了无生趣。
  若不是小主人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怕是老早撒丫子跑回周家躲清净。
  青果最是讲义气,要不是他娘呵斥,差点就抱了大黄跟他一个碗吃饭。即便如此,仍是心心念念夹了肉片偷偷扔给大黄,怕它吃骨头吃不饱。
  饭桌上周邻对杏娘提议:“七婶,您有空时可以带着青皮、青果去我家附近的河坡上捡鸭蛋。
  我爷爷年纪大了精力不够,我现在也没闲暇料理这些。鸭子在外觅食喜欢窝在草丛里下蛋,时日一长全成了坏蛋,实在可惜。”
  杏娘一愣:“这怎么好意思……捡蛋又不麻烦,周老爹抬抬手的事。”
  “你看看,我就说吧。”周老爷子对孙子抱怨道,转头跟老伙计诉苦,语气里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显摆。
  “我还没到七老八十的年纪呢,他就这也不许我干,那也不许我插手,说是怕我爬高踩低摔一跤就麻烦了。老哥哥你说说,咱是那弱不禁风,一碰就碎的人吗?
  咱年轻时能把水牛按在河里起不了身,如今虽说不比从前了,可也还没到这个份上吧!我这么个大老爷们成天坐在家里游手好闲成什么样子,外人不得笑话死,说咱家辈分不大谱摆得倒是上了天。”
  “哈哈!”丛三老爷乐不可支,劝解道。
  “我的小老弟哟,这么好的孙子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要我说他还真没做错,你说你不服老,可冷风冷雨一吹,胳膊腿软得像面条,站起身直打摆子。
  还不是这些水汽浸的,别看眼下天热泡在水里凉飕飕的舒坦,那些湿气都攒在骨头缝里呢。一等变天就出来作妖,你还经得住几遭折腾。小孙子这么出息,你不想看他娶媳妇进门,不想抱小重孙啦?”
  周老爷子嘴唇蠕动,嗫喏无声,这话说的,他当然盼着抱小孙孙,做梦都想看见孙子长大成人,娶妇生子。
  可他又没有干什么重活,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
  周邻不理他爷的恼怒,径自对杏娘道:“您别听我爷瞎说,他那个老腰捡几回鸭蛋就不能要了。水草里的蛋要么臭了,要么给路过的外乡人捡走了,白白便宜了外人。
  两个小弟弟人小个矮正适合找鸭蛋,您只在一旁看着不叫他们玩水罢了。鸭子在外面下的蛋不是很多,几天下来也能攒一小把。您腌了做成咸鸭蛋留了自家吃,或是拿去镇上卖也行。”
  杏娘听了心里一动,她的小摊子做的是熟客生意,可种类太过单一。
  除了酱就是干菜,两个合起来一拌是酱菜,路过的人不用停步子就能把她的摊子看个遍,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若是能多得几样物什,看客还能慢下来多看两眼,说不得就成了一桩买卖。
  几年小摊贩做下来,杏娘还是领悟了些微窍门,当老板不怕顾客讨价还价,怕的是来人连看都懒得看。
  咸鸭蛋虽说简单易得,杂货铺、街市上卖得也多。可还是那句话,只要手艺好功夫到家,不愁没有买家。
  等她再琢磨出几种其它的花样,兴许她的小买卖还能更上一层楼。
  杏娘心里想得天花乱坠,忙不迭道谢:“那婶子先谢过你的好意,往后你家的咸鸭蛋婶子包圆了,酱也是,我家的酱多得是。”
  听她如此说,周老爷子连忙插嘴:“你们捡的鸭蛋是你们自己的,怎好平白无故给我家咸鸭蛋,咱不能占这么大便宜。
  你做酱的手艺好,我孙子爱吃你家的酱,还是公平买卖吧,要不吃着都不能安心。”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要去您放鸭子的地方才能捡到鸭蛋,这跟跑到您田里割稻谷有什么区别?我们家也不能白白占您老的便宜是吧?”
  两个相持不下,其余人笑看他们斗嘴,最终丛三老爷居中调停:儿媳每个月给周家送一把咸鸭蛋,别的还是按老规矩,说到底还是丛家占了便宜。
  此举却正合周老爷子的意,他孙儿能给小李大夫当药童,要说一点没沾丛家的光,显然是睁眼说瞎话。
  人情往来,邻里交际算那么清楚做什么,和和气气各退一步才能处得长久。
  吃过晌午饭收拾好碗筷,杏娘迫不及待拉女儿回房问询。
  “刘家怎么样,住得可还习惯?孙师傅好不好,待人严厉吗?饭食可好,吃不吃得惯?你们住在一起的小姐妹有几个,有没有人欺负你……”
  一连串的问话噼里啪啦砸下来,亏得她忍了这么长时间不动声色。可见出摊时日长了,在外见多识广,还是有些许长进的。
  青叶咧嘴一笑,她就说么,她娘还是心疼她的。不过真要说起来,其实当学徒的日子没那么难熬,还蛮轻松有趣的。
  她们住的地方是刘家别院,跟刘记的本家不在一个地方,分了前后院。
  前院住了看门、煮饭、打扫庭院等活计的四个粗使婆子,后院住着师傅和她们这些女学徒,还有一大间摆放织机的屋子。
  刘记这次一共招了二十个半大少女,最大的十四岁,即将及笄的年岁,最小的就是青叶,将将十岁。
  其中有十一个是镇上人家的女孩,早晚归家不住在刘家别院。剩下九人两个大通铺一分,每间房绰绰有余,夜里睡梦中打横也挨不着另一个的手脚。
  目前看来都是老实孩子,没有那等尖酸刻薄,爱出风头的。
  灶上婆子的厨艺不好不坏,没有杏娘的好手艺,但也不像陈氏做的那般难以下咽。
  每顿饭一个荤菜一个素菜,运气好时能分到一、两片肉,大多数时候只有个肉香,汤管够。
  孙师傅是个面容清冷的中年妇人,相貌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至少年轻七、八岁。
  想是没有家事的拖累,她的满头青丝黑压压没有一根白发,脸上的皱纹也几乎淡得看不见。
  头一次见面孙师傅登记了各人的姓名、年岁等,作了一番自述。
  “从今往后由我来教你们织布的各项流程,你们喊我孙姑姑即可。大家吃住都在这个院子里,要和气共处。若是让我发现谁私下欺辱作践他人,定不轻饶,喊了爹娘领回家去……”
  又制定了别院的若干规定,如独自一人不得私自外出,有熟人来接可陪同出去,告知守门婆子返回时间,太阳落山后不得外出。
  每日上下午各一个半时辰跟着师傅学技能,其余时间可做女红、手工,亦或玩耍;有什么事可告知管事嬷嬷,也可以跟她说……
  杏娘兴致勃勃问女儿:“那你可学会了织绸子,嗯……这么短的时间应是没学会,不过不要紧,咱慢慢来,织机总该会操作了吧?”
  青叶回了她一个难言的表情,慢吞吞道:“这半个月我学会了……搓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