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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书屋 > 综合其它 > 乱世枭雌 > 第206章
  
  由于琼州岛西侧与交趾只隔了一个海湾,当时司砺英为打交趾预备了不少船只在此,周边一片地方都封锁戒严,昙烛就没有再往西走,而是从岛内回到了当初登岛的南岸,等飓风季过去后,才随复通船队回到流求。
  “打交趾是为了琼州岛的安稳吧?”叶妉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说道,“前面琼州就遭过劫,若交趾一直乱下去,对琼州来说也是个麻烦。”
  花怒放听完歪头想了想:“交趾听起来似乎没那么好打,只占据东岸一小块地方,若没有内陆支援,要往里打不是也很吃力么?明明只在海湾内警戒足矣,为什么要登岛以寡敌众?”
  众人一时间都没想明白司砺英此举的用意,皆沉默下来,妊婋听到花怒放话中提到“内陆支援”,突然想起她们当初从循州偷渡上岸后,在渔村里换上苗族鬼师的袍子离开,虽然当时接待她们的邝一姑说这是岭南北边苗寨的袍子,但她总觉得那袍子的做工和配色,应该跟黔南有些渊源。
  她垂眸想了想黔南与交趾的边界位置,若司砺英在交趾地盘上是跟黔南联手的话,占据交趾东岸的举动就显得合理了很多,但这些只是她的无端猜测,所以并没有跟众人提起,只是在昙烛讲完琼州的游历经过后,跟她们说了说自己与叶妉还有花怒放上岸的事。
  想来此时建康政变的消息也已经传到长安了,妊婋并没有跟昙烛细说她们混入嫖姚军的事,只说是原想就近上岸打探一下朝廷动向,正巧碰上建康政变,这才调整行程从中途登船与众人汇合。
  季无殃登基的事,流求岛众人通过妊婋从苏州发来的信中第一时间得知,当时司砺英才带人从交趾撤回来,很快宣布在两岛和其间的海域建立南海国,因为这个宣布有些仓促,流求岛上也没来得及筹备大型庆典,圣人屠等人看出司砺英这是要趁朝廷变天之际,与陆地上正式划清界限,以期在来日的洽谈中能跟新朝廷有个平起平坐的对等关系。
  圣人屠和昙烛她们心照不宣地在岛内开国宴会上向司砺英道了贺,称冬日里再将燕宸的国礼一并送来,连贺了三日后,才在妊婋来信中约定好的时间向司砺英辞行启程往北而返。
  昙烛这时在甲板上说完南海见闻,察觉到妊婋几人似乎还有些私语要谈,于是笑着说自己吹久了风又有些头晕,告辞她们转身回舱室去了。
  等昙烛离开后,圣人屠又低声跟妊婋问起她们当日从苏州离开的事,那天凌晨接妊婋三人上岸时海面上一片昏暗,圣人屠只瞧见是一艘不大起眼的渔船,所以问新朝廷是不是没有讲和之意,所以何去非只得暗自做主悄悄送她们离开,没有动用水师军船。
  这话叫妊婋想起了那日送她们出海的驾船娘,身姿挺拔且有扶军刀的习惯动作,她当时一眼就看出了这位必是江淮水师出身,又看那渔船是经过改装的,多半还是武王季显容授意而来。
  看来这昭国新朝廷诸事未稳,不欲与北边起战,但对外方略也没确定下来,所以不宜张扬此事,只好暗中送走她们,给来日南北两边打交道留出些余地。
  如今季无殃以移花接木的方式篡国上位,内里必定还延续着旧日的官僚制度,即便今年科举秋闱给各处衙门填补了新人,在治世方面大抵也是换汤不换药,对于她们能在旧朝那些条条框框里做出多大的改善,妊婋心中颇有疑虑,因此认为还待联手南海国和宸国及黔滇密切观望,不能失了警惕之心。
  妊婋认真想完,对圣人屠说了那艘渔船应该是季显容授意所派,接着又说道:“昭国新朝未必还要与我国为敌,只是朝堂一时空虚,且得先理好内政,所以暂时没有明确表态,等我们回到洛京,或许就能收到国书了,到时候以什么态度应对,还要大家共议。”
  圣人屠点点头,说她们船队后方前些天一直都有司砺英派来的舰船随同护送,直到苏州外海处才调头回返,想必也瞧见了妊婋三人凌晨登船,来日要如何平衡昭国新朝廷和南海的关系,也需大家群策决议。
  她们这日在甲板上谈完话,决定再同众人一起提些速度,大家抽了摇橹的班次,连日乘风向北行去,终于在十日后的飒爽秋风中,远远瞧见了鲁东登州港口的轮廓。
  第187章 长思似海
  幽燕号楼船缓缓停靠在登州南侧港口的埠头边。
  岸上的烽火台早在船队靠岸前就眺望到了幽燕号的帆影桅杆,赶忙传信报与城中知晓,这日正在城中等候的众人得知消息后,都匆匆来到岸边相迎。
  由于幽燕号在海上看清港口时就减了速度改为全靠风帆,从岸上烽火台瞧见她们,到她们平稳靠岸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岸上众人翘首企盼大半日,终于看到幽燕号来到眼前,气势恢宏的五层楼船上方,有数只鹰隼正在盘旋,其中还混着一只翅膀黑白分明的喜鹊。
  从春到秋一晃数月过去,幽燕号从北至南又从南至北,船体风帆却不见饱经风雨的疲态,看那船身上油亮的新漆和桅杆上迎风招展的旗帜,竟比出发时还要威武。
  几艘护航的海鹘船先伸出了艞板,岸上众人簇拥上前,围住走下来的水手们,连声道着“可算回来了”“累坏了吧”“喝口水缓缓”。
  船上的淡水一向珍贵,这一路上大家都是定例少量饮水,此刻才下船的水手们瞧见众人捧起的水囊,都不由得眼睛一亮,纷纷接过来痛快喝了几口。
  这时幽燕号上前中后三块宽长艞板也全部缓缓放下,搭在了埠头上方,楼船上的水手们背着各自的包袱褡裢,喜气盈面地往下走来,笑着跟岸上众人挥手打招呼,也不论相识与否,一个个搭起岸上人伸出来相接的手,说起远行归来的闲话,得意而兴奋地接受着众人的问候与称赞。
  等船上水手们陆续上岸,才有妊婋等人和几位舵师分别在楼船内上下巡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的人和物品,又检查完桅杆帆索,才一同走中间艞板离开楼船。
  这几个月来,登州港口也翻修过了,妊婋从艞板往下走时,见这里的埠头比从前宽阔许多,且又向东西两侧延伸出了几个船坞修造区,看上去是为来日新船试水停放预备的。
  妊婋转头细看那些新开辟出来的宽敞船坞,预留的大小都可以容纳楼船,虽然眼下她们还是只有幽燕号这一艘大型远洋楼船,但有了这次南行带回来的船样和技艺,想来要不了多久,她们这里也可以像流求岛的淡水和达皋港口一样桅樯林立,舟楫如云。
  正在她一边走一边畅想时,脚下艞板忽然传来一阵剧烈震荡,转回头见原本在她身前的花怒放走到艞板中间位置时突然跑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埠头,被一个穿披风的魁梧身影搂在了怀里,正是提前从洛京赶来迎接她们的花豹子。
  花豹子捧起花怒放的脸左看右看,满眼都是关切和骄傲,这一幕看得妊婋不禁有些入了神,片刻后她才瞧见花豹子身侧还有两张久违的熟悉面孔,正笑着朝她们这边挥手,是厉媗和杜婼。
  妊婋几人也笑着加紧步伐快走两步下了艞板,大家在埠头上厮见毕,先同众人一起打开楼船底舱,将她们从南边带回来的货物一一卸下船。
  除了从阇婆商队那里得来的一批花斑石板外,货舱里还装了不少司砺英给她们的回礼,有流求和琼州的物产,也有南海诸国商队中比较受欢迎的货品,包括各色香料染料和晒干果片及肉脯,还有几十桶椰糖膏和棕榈蜜,真真算得上是满载而归。
  花豹子等人知道她们必定带了不少东西回来,早在港口边备下了一排拉货的牛车,趁着斜阳未落,众人一起带着这些东西,说说笑笑地回到了登州城中。
  因念着她们远归劳累,下了船又换马回城,当日晚间城中并未举办盛大宴席,花豹子三人跟登州府君接她们回到提前收拾好的坊内安顿下来,请她们简单吃些东西就各自回屋洗漱更衣歇息,只说有什么别话都待来日她们休息好了再细谈。
  这次妊婋她们返航比去流求时路上所耗时间短了三日,但到底也是在海面一连漂了这么些天,如今回到城中又不免要被上岸晕缠上一阵子。
  妊婋这日迈着略微有些飘忽的脚步,推开了她在登州城下榻的屋子大门,迎面第一眼就瞧见了静静立在书案后边兵器架上的坤乾钺。
  这次南行也与这钺阔别许久,主要是考虑到初次出海远航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她怕把母亲的遗物失落在海里,所以临行前左思右想,还是把钺留在了登州。
  她走过去揭开罩在坤乾钺外面的防尘布,两面锋利钺刃将屋中的晚霞劈裂成丝丝缕缕金光,顺着钺柄上精美繁复的纹路肆意流淌开来,她抬手摸了摸钺身下方那枚朱雀徽记,轻轻说道:“我也想你了。”
  这一次的上岸晕,在她方才骑马走动说话时不曾显露,此刻在坤乾钺前站了这一会儿,才开始感觉这屋子有点摇摇晃晃。
  有了先前的经验,她低头靠在坤乾钺上定了定神,将防尘布又罩回钺上,缓慢挪动到兰室里沐浴洗漱,换上了柜中收着的寝衣,爬上榻准备跟眩晕做漫长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