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肉书屋 > 综合其它 > 乱世枭雌 > 第198章
  
  季无殃早就发现了这件事,但她只令自己在弘文殿安排的人悄悄探听,看那些人都进了些什么谗言,再定期到徽音殿报与她知。
  太后摄政的危害,两宫相争的讹传,可致人不适甚至死亡的行诅方式,那些人跟庆平帝说的话,全都是冲着她来的。
  这些年她也不是没有亲身教导庆平帝,也派了宫官在他身边时时提点,可是在母后与谗臣之间,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后者。
  季无殃发现他在暗中行诅后,不时配合地说自己身上不适,她想看看这个悖逆的孩子还能堕落到什么地步,直到淮南王派来的人同庆平帝商议万岁圣寿节上的刺杀计划,庆平帝答应了淮南王,准备在宫中与他里应外合。
  “我曾想过,在他退位之后,许他一个郡王爵位,让他在乐游苑过完此生,不枉你疼那一场。”季无殃对着牌位叹道,“可是你受尽折磨生下来的男儿,我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竟这样令我失望。”
  “我只好,送他去见你。”
  这时,祭堂外传来了宫人急促的禀报声:“圣人,陛下……陛下他……不好了!”
  季无殃听到这话只漠然朝门外瞥了一眼,随后拿起香案上那个桃木人偶,扔进了旁边的香炉鼎内,又看向季无秽的画像:“你一定不会怪姐姐吧?”
  第179章 鸾驭凌空
  庆平帝在太后生辰前两日突发恶疾,宫中太医抢治一日未果,于第二天凌晨暴毙驾崩,享年不满十五岁。
  皇太后悲痛万分,命宫官宣布取消万岁圣寿节的所有庆典,满朝文武皆对这一巨变震惊不已。
  这个消息在传遍城中各个衙门的同时,也传到了建康城外的嫖姚军西大营里。
  这天上午,听说叶妉和花怒放在十日内准时如约归来,妊婋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军装,来到西大营侧门迎接她们。
  三人才在门口笑着拉上手,就听到营中响起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号角声,妊婋这几天在嫖姚军的新兵试训中听过这号角的示范声,是国丧哀角。
  西大营中的众人被这阵沉重的号角声引到了校场上,妊婋先带她二人匆匆回营房放下褡裢换上军装,随后跟着人群来到她们队伍在校场的位置,待校场上点完名,所有人默默等哀角停下来,才听领队说了庆平帝驾崩的消息。
  校场上未起悲声,大家跟这位庆平帝并不太熟,也都知道季无殃临朝称制多年,早是朝廷实际上的掌舵人,而她们嫖姚军更是季无殃借何去非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部伍,所有人面色严肃,等着接下来的军令,只需要一纸勤王诏令,她们就可以开进建康城,拥护季无殃登基称帝。
  然而前来报丧的宫官在宣告完庆平帝驾崩的消息后,只又展开诏书宣读了军中各项举哀事宜,包括嫖姚军西大营要收起军旗,全军卸甲,停止一切试训和演武活动,并在大营门外悬挂白幡,此后每日辰时在校场听鼓铎致哀,七日后方止。
  “宫使大人……”统管西大营的指挥使见那宫官宣旨毕就要走,忙上前一步问道,“末将敢问一声,新帝是……?”
  这指挥使是何去非的发小,与那宫官也认识,这段时间何去非一直在城中忙碌,很久没有往城外大营里来了,而她这指挥使常日被营中琐事缠身,也寻不到由头去见何去非,今日听完这一通旨意,她对城中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片刻还是决定拦住那宫官,问出了这个稍显不敬的问题。
  那宫官见问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新帝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宫了,明日或可有诏,将军等等就知道了。”说完也不等那指挥使再问什么,转身带人离开了西大营。
  “圣人,新帝到了。”
  伴随着这声禀报一同响起的,是门外撕心裂肺的幼儿嚎哭。
  季无殃抬眼看向那名抱着男孩的宫人,冷冷说道:“抱着新帝到灵前哭一哭,也算是尽一份哀思罢。”
  那宫人抱着怀中的男孩向季无殃行了个礼,然后往庆平帝停灵的正殿走了过去。
  季无殃看着那男孩哭得紫涨的脸庞,又问身旁的宫人:“淮南王赶回来了没有?”
  那宫人答道:“正在路上,明日应该能到。”
  季无殃点点头,又看向灵前哭个不停的男孩,那正是淮南王世子,而今即将被她下诏过继给先帝宁宗,成为庆平帝宗法上的弟弟,也将成为她的新一任傀儡儿皇。
  淮南王子嗣不旺,前面两个孩子都夭折了,今日被抱进宫的世子年仅两岁,是淮南王目前仅剩的一个孩子,被宫官奉季无殃之命从府上强行抱出来的时候,这世子原本正在午睡,被惊醒后一路上都在嚎哭,此刻在灵前更是哭得声嘶力竭,好似真在为庆平帝的崩逝而哀恸不已。
  淮南王在赶回建康的路上惊闻自己的世子被抱进了宫,即将被皇太后立为新帝,这是自庆平帝驾崩后的第二个巨大噩耗,这两桩突发变故完全打乱了他事先的所有计划与安排。
  世子被过继给宁宗,成为季无殃名义上的皇子,不仅意味着他这淮南王的爵位彻底绝了嗣,而且由于他跟新帝这层敏感关系,他将会再次失去所有兵权和参政的资格,沦为任凭季无殃践踏的蝼蚁。
  他在行帐中抓着头发思考了许久,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愤恨,决定还是先进宫向季无殃服个软,看看能不能说服她改选旁支宗室子过继为新帝,如若不成的话,他就只能破釜沉舟了。
  淮南王紧赶慢赶,抵达建康宫外这天,已过了季无殃的生辰,原定的万岁圣寿节庆典全部取消,他事先的刺杀安排自然也随之终止,这日宣布淮南王世子过继给宁宗并继位为帝的诏书已下,只是各项仪式还未来得及举行。
  淮南王在宫门外请旨求见,得到传召后,他匆匆进宫赶往庆平帝停灵的大殿,从殿外宫门处就开始一路痛哭,来到殿外跪下向庆平帝的棺椁叩首说着“臣来迟了”,接着进殿瞧见了庆平帝的尸身遗容,又是一阵号啕大哭。
  哭了半晌后,他听旁边宫官说皇太后和新帝此刻正在偏殿里,但是君臣皆在悲痛之际,难免相对泣涕有碍圣躬,就不召他入内觐见了。
  淮南王闻言又在殿外不住叩首,口中颠三倒四地说着“稚子天资不足”、“难当大任”、“望太后三思,另择年长宗室子承继庙堂”等语,把个前额在大殿外金砖上磕得头破血流。
  季无殃在殿内听淮南王说完,过了一会儿才打发了个宫人,出去安慰了淮南王几句,称新帝天资聪颖,宫中也有专人照料,令他放心回府好生休息,以备来日参加新帝的登基大典。
  淮南王只是在殿外跪求不肯走,最后是失血加痛哭晕倒在殿外,被一队宫人抬着送回了淮南王府。
  等淮南王三日后在府中清醒过来时,新帝仓促而简陋的登基典礼已经举办完了,由于准备的时间太短,新帝甚至连一件合身的龙袍都没有,是宫人将庆平帝旧日的一件龙袍套在他身上,抱着懵懂无知的他,参加完了整场登基大典。
  淮南王得知消息后彻底崩溃,心道断不能再让季无殃拿他的幼子当作提线木偶,继续把持国政祸乱朝纲,为了匡扶皇室和儒家礼教,他决定铤而走险,于是连日秘密召见了先前原本被他派去刺杀季无殃的暗卫,又去见了一众宗亲和朝臣,最后确定要于两日后新帝告太庙时,实施先前没能达成的行刺计划。
  “今日新帝告太庙,西大营除新兵外全部进城护驾。”
  这条军令是清早临时下达的,妊婋和叶妉还有花怒放三人一早例行来到校场应卯听令,因为大营还在庆平帝的举哀期,她们的新兵试训都暂停了,三个人每天就在营房里大眼瞪小眼地学习军中律令,赶上周边没人时,才能悄悄聊上几句话。
  这天西大营的主力人马在辰时陆续开拔进城后,营房左近空寂下来,妊婋三人才找了个僻静地方说话。
  花怒放满脸兴奋地低声说道:“南朝突发政变,内里肯定是一团乱麻,那个季太后居然没在小男帝死后自家登基,又另外寻了个傀儡,也不知是咋想的,我看咱们还是赶紧趁机开溜,往麻姑仙观去送消息,喊咱们的人直渡淮水,先发制人。”
  叶妉却皱起了眉:“城中情况咱们一概不知,虽然政局动荡,但是季太后这几年积攒的兵力可不少,除了建康城里里外外的嫖姚军和其余禁军队伍,再加上最近长江口全是武真公主带来的江淮水师分军,也有不少人,这还没算能从岭南北上勤王的高凉军,我看这场政变她未必会输。”
  妊婋听她两个说着,只是沉默不语,前些天她请叶妉和花怒放通过麻姑仙观给各地送的消息,都是为了这场政变准备的,一旦淮南王行刺成功,建康陷入混乱,幽燕军在淮水南岸的两支主力队伍会立即开拔,东边一支横渡淮水,与她们里应外合,赶在伏兆反应过来前,先一步占领江南,同时另外一支向西直奔楚地,趁山南道大军东调勤王时,控制住荆州一带的长江天险。